■2021年10月15日 天气晴买回这个青色封皮的本子似乎已半年有余。

在这段被我遗忘掉的日子里，它尽职尽责而又沉默地倚在我的书架上，

在书山纸海里撑出一片小小的蓝天。我望向窗外，手则伸向身旁的书架。窗外晴空万里，

青色在指尖跳动，沙沙的声音和柔和的触感令我的记忆飞速闪回，贺时的背影就这样出现，

如碧空中划过的一只飞鸟。今天是2021年10月15日，我大三。

故事从小学二年级开始。那时候我刚从一个小城市转学去另一个小城市，

就在新学校里遇到了贺时。两个城市虽然相隔不算远，甚至在同一个地级市内，

但我所入学的前后两所学校的教育体系却大相径庭——我原来的小学，

从三年级开始才教英语，而我来到的新的学校，从一年级开始就教了。

所以我落下了整整一年的英语课程。

在别的小朋友已经会说“I have an apple”的时候，

我只会妈妈在我小时候教给我的“大象大象elephant”。

妈妈很担心我英语成绩跟不上，于是就给我报了英语补习班。他也在这个补习班里。

我的小学时代，在成绩方面是基本没认过输的。我的英语经过补习很快就跟上了进度，

甚至学得比其他同学还要好些。但他的英语成绩还是一般水平。对不起啦贺时，

我只是实事求是。我有一张照片，是在补习班里照的。大概是二三年级，小小的我和他。

我那时候天天疯跑出去玩，皮肤晒得黝黑，偏偏还穿了个粉色的夹克，他站在我旁边，

那时候他还没戴眼镜——我一直以为他从小就开始戴眼镜的。

我们两个人手里都拿着补习班的奖状，满脸都是没心没肺的笑容。小学时期，

我印象里分过两次班，但我和他一直都在同一个班级。小学时的事情我记住的不多，

其中一件是他三年级上课偷偷看漫画书被老师抓住还哭了鼻子。我无意间和他提过，

他矢口否认，但我的记忆不会骗人，只好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装作是我记错了。

真正开始意识到“喜欢”这么一件事是在小学六年级。

那时候真心话大冒险好像刚在我身边开始流行，班级里的同学自然也在玩。

我和另外一个同班同学在玩，石头剪刀布，我输了，真心话，

于是就问到了必然的俗套的问题：“你喜欢咱们班哪个男生？”我：你猜猜。

于是我的同学认真地把班级里所有男生的名字都说了一遍，我一一否认。其实，

剩下一个人的名字没说来着。“诶，该不会是贺时吧！”我印象很深刻，

当时心里一惊的那种感觉。“当然不是啦，咱们不是刚和他玩完吗。”借口罢了。是的，

就是他，我不敢承认而已。那时候的他喜欢我们班另外一个女生，她高高瘦瘦长得很好看。

他的喜欢似乎有很多人知道，

毕竟他表现得也有点明显——我记得他在大会议室上公开课的时候总会偷偷看她。

而我偷偷看他。我无聊时会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缩写：HS，写了又怕被别的同学看到，

于是赶紧几条横线划掉装作无事发生。

■2021年10月16日 天气多云转晴上了初中了。学校是小初一贯制，

而我们又被分在了同一个班级。回想起来，初中其实算是我和贺时之间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

初中时我们的成绩形成了完美的互补之势：他擅长理科，数学物理化学都堪称无懈可击，

但语文英语成绩始终不算理想，政治历史开卷考试他也能找不到答案；而我擅长文科，

语文作文经常被当成范文，英语成绩也始终都很好，但永远都做不出来数学的压轴大题，

也画不明白电路图。

于是我们每个月月考的时候都坐在一起：老师管得不严的时候就坐前后桌，

我把语文英语的选择题，政治历史题答案在书上的哪一页细细地写在小纸条上，

塞进涂卡笔的笔盖里递给他；他把数学物理化学的各种答案写好传给我，

而我则不得不十分努力地去辨别他乱七八糟的字迹。他写字是真的一直都很乱，

还嘴硬地美其名曰是草书。老师管得严，不允许同班人坐前后桌的话，

我们就坐左右——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用手势努力给他比划英语选择题选项的样子。

那时候有几道题选项一直到EFGH还往后，题简单我写得快，

剩下的时间就是我像在结印一样，不停摆弄手指比划给他看。其实那时候作弊超明显的，

老师肯定也看得很清楚，仗着我们俩成绩都很好不管我们罢了。所以初中的考试，

我俩的成绩基本相差不了多少。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次理科部分的题好像很难，

而我文科部分超常发挥又抄了他给的答案，结果没控制好一举拿下了年级第一，

被老师指望我能在中考里一鸣惊人为学校争光添彩。

我们叫对方很少叫名字——我叫他傻儿子，他叫我大姑娘，两个人谁也不肯认输。

冬天的时候上体育课，我们在操场的漫天风雪里跑着玩儿。他把雪弄进了我衣服里，

我很生气但抓不住他，就等体育课下课他***室之后，抓一大把雪塞进他脖子里，

同时还要恶狠狠放话：君子报仇，一节课不晚。初二升初三的那年夏天，我在家里摔了一跤，

然后脚踝就骨裂了——很少锻炼也很少出去玩了，所以身体素质越来越差。写到这儿想起，

今天还没吃钙片和维生素D呢而我们家的原则是：只要不是很严重很严重到起不来床的病，

就都得去上学。于是我每天就拄着拐上下学，连着上了三个多月，成为了学校里的一道奇观。

好在家离学校不远，走路过去只需要十分钟，我全天的大范围丢人时刻也就只有二十分钟。

我骨裂的时候身高大概一米五多一点，当我终于恢复正常靠双腿站立起来的时候，

我就变成一米六五了。当时同学们的描述就是：坐着倒是好好的，你一站起来像增高了一样。

他当时也很惊讶，因为我站起来之后其实和他差不多高了。其实我真正没想到的是，

直到大学，他都还记得这件事。我们都记得对方的生日，我在夏天他在秋冬交际时。

在自己的零花钱还不够购置一件像模像样的生日礼物的时候，就会和爸妈说，然后就解决了。

虽然我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们送过对方什么拿到过什么了。

我爸妈都知道他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归功于我天天在饭桌上和我爸妈讲我的学习趣事，

尤其是我妈超级喜欢他，小时候说他听话长得好看，长大了说他成绩好让我向他学习。

我真的非！常！不！服！气！但似乎，当时我在他们家也是这种“别人家的孩子”的身份。

我不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分别喜欢谁——我也很奇怪，我六年级还很清楚记得我喜欢他，

他喜欢另外一个女孩，上了初中之后各自的喜欢好像都消失了，

只是我们两个结成了什么革命友谊同盟一样的，初中三年里互帮互助着，各自拼搏着，

每天打打闹闹天天吵架没个正形。革命友谊，嗯，我之后最讨厌的一个词。

有时候真的要感慨，

的退化得好厉害......忽然生出什么要是我和他能一起来校对这些文字就好了的念头。

但终归是不可能的。到了中考了。我记得我很紧张来着，

但进了考场之后就大无语：这紧张个鬼啊。题一点都不难，一切顺利，

连我时时担忧的物理化学都只差三四分就拿了满分，

不过数学的压轴大题最终也没做出来......。出考场的时候我和他刚好一前一后，

他和我们数学老师吹嘘说自己数学能拿满分120分，结果出成绩之后他得了119分，

被我耻笑了一整个假期，啊哈。我们的小城市里只有两所高中，

而这两所里只有一所算是重点高中。

于是我们俩都顺利地进入了这所高中的最好的班级——当时还没有文理分科，

先按着中考成绩排的。我不记得我们俩谁成绩更高了，但是，只要能一起进了一所高中，

又在同一个班级，就好。

■2021年10月16日 天气雨上了高中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军训。

我们当时是以班级为单位站队，早上七八点钟到学校，然后一直训练，午饭在学校食堂，

下午训练到五六点钟解散回家，持续了五天左右。高中不是强制性的住宿制，

基本都是走读的学生。我在高一的新班级里只有两三个认识的人，

而这里面没有一个是女孩子。算来算去关系最好的人就只有贺时了。

于是在军训原地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

抬头看了看，发现他在不远的地方坐着，我就从地上捡小石子，瞄准他的后背打过去，

希望他能陪我玩一会儿说说话，因为我一个人好无聊呀。中午吃完饭之后有午休的时间，

班级里的同学都趴在桌子上开始午睡，

我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座位上——那时的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坐着太显眼了也不太好，

我就趴在桌子上看他。他在我旁边的位置，

趴着的时候手还抱着桌子腿——我们的桌椅都是那种铁质的，

我还笑话过他抱着桌子睡觉像个考拉，他反驳我说你懂什么这样比较凉快。因为没有午睡，

我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去闲谈。班主任和我聊了几句，看样子她挺喜欢我的——实际上，

我还挺容易被长辈和老师们喜欢的。我和老师谈到，我和他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同学，

初中时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而我因为懒极少管事，都是交给他去办。因为我这么一句话，

他就被班主任任命为了班长。我经常抓着这件事不放，说他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算下来，

时期真正开心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多——从8月末入学到11月份分班考试后我离开班级为止。

因为我高中初始所在的这个班级其实是作为理科奥赛班而设置的，里面大多数人都要学理，

而我是个命中注定的文科生，离开这个班级、失去做他同班同学的资格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个班级的氛围感真的很好很好，大家关系都特别好玩得到一起去，

而我和他也在这里各自遇到了新的喜欢的人。他喜欢一个同班女生A。

而我当时喜欢一个叫做B的同班男生。之所以能这么确定我们各自喜欢的人，

是因为我们俩谁都没掩藏好，八卦传着传着，就整个年级都知道了。他和A，我和B。

然而我对B的喜欢其实只持续了几个月就草草收尾了，之后B因为特殊原因休学，

就没有人再传我们的事情。而他和A的爱情故事整整持续了高中三年，

连老师们也早就知道了，但不过是警告了他们不要影响成绩而已——因为两个人成绩都很好，

可以说是标准的、学霸和学霸之间的双向喜欢。在还没分班的时候，

我和他还有几个其他的关系好的同学经常一起结伴去吃午饭和晚饭。因为课太多，

大家都没时间回家吃，就组团在学校周边一起觅食。我们很经常吃的是一家麻辣烫，

他们家人总是很多，每次去都是一楼坐满了人，我们就只能上二楼去吃。

但是他们家上楼的那个楼梯特别陡，我端着碗满满当当又烫手的麻辣烫总是害怕得要命，

于是每次都是他帮我端着，我空着手安安心心上楼。

而我每次和他吃饭都会带着数学辅导书和一本青蓝色封皮的草稿本，

缠着他在吃饭的间隙给我讲难懂的函数。而他就在上面拿着笔写写画画，

试图教会我那些符号和数字代表的各种含义。其实就算是他讲过的东西，

我该学不会还是学不会，我只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多产生点互动罢了。高一上学期，

也就是2016年11月，我搬着桌子离开了他的班级，来到了隔壁的隔壁，文科奥赛班。

在文科奥赛班里我并不快乐：每天只是不停做题，和另外一个女生争年级第一，

而我三年来没有一次争得过她；班级里氛围也不好，同学们没有任何凝聚力，

甚至到后期开始经常吵架打架；老师们教课也只是一般水平，

令我忍不住经常感慨小城市的教育水平是真的不太行。

唯一的快乐是因为我们的教室隔得不远，我能经常在走廊里偶遇他，然后就能聊上几句天。

他还是叫我大姑娘，见了面总会扯我的马尾辫；我还是叫他傻儿子，见了面会拍他的头。

两个人都有不小心失手力气使太大的时候，

就立刻从嚣张跋扈状态脱离出来去安慰对方然后道歉。

有好多同学吐槽过我：“你傻儿子也不傻啊能考六百多分比你聪明多了啊！”是呀，

但我就是不想改口嘛。那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称呼呀。他的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他的脸特别软，捏起来手感特别好，于是我每见到他一次就要捏着玩玩。

他头发是很严重的自然卷，所以从小到大头发都剪得短短的，手感也特别好，

我每次就像是摸小狗小猫一样的手法去摸他的头，他就躲开：“不要用摸狗的手法来摸我！

”我：“不是摸狗，是摸儿子的头。”他又过来要拽我头发！笨死了，我那是喜欢你好不好，

我从来不摸别的男生的头发的。

我记得我在他高一的生日时送的是一本木心的《云雀叫了一整天》，我最喜欢的诗集。

他在第二年夏天给我的回礼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我拿到那两本沉甸甸的上下册时哭笑不得：我最讨厌经济相关的枯燥东西了。

但是因为是他送的，所以我一直好好地收在书架上。在2017年年底好像是有个会考，

考的是哪几科我记不得了......但是有理综和文综的科目。为了顺利通过会考，

我和他还有别的几个文理科的同学一起互相补课。

有个同学家里刚好有个改造成了教室的房间，我们就在那儿给彼此讲课。说是补课，

不如说是在一起玩儿呢。讲的内容根本没听进去，只记得大家都很开心。

他讲起物理化学时很认真也很好理解，而我讲的地理断断续续一塌糊涂，

讲着讲着自己都搞不明白了，以一句“这个应该不会考我们不看了”做结尾。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东北的冬天很冷，风卷着雪吹过来，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整个人冻得哆哆嗦嗦。他在我旁边陪着我，打着手电筒，一直送我到公交车站。

我说了不用他送的，我不怕黑，也不会迷路。但他不同意，一直把我送上了公交车，

我在车上冲他挥挥手，他才走。我很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那是我印象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我。

■2021年10月17日 暴雨2018年2月，高二的寒假的某一天，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大概是梦到我嫁给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男人，

而我在婚礼现场见到了贺时。他在上楼梯，我穿着一身红色的婚纱，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转身对我说：“雨声鸣琴琴不知。”我莫名其妙地从梦里哭着醒来，

然后发消息把这个梦境告诉了他。我当时的目的是对他表白来着，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梦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我鼓起勇气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这是一切错误的开始。我不记得他听我讲完这个梦之后有什么反应了，

大概就是不清不楚的吧。只记得他说：“我没有那么有文采。

”指的是那句“雨声鸣琴琴不知”吧。2018年3月，寒假过后刚开学的某一天，

他在楼梯口叫住了我。他：“晚上回去上QQ吧，有点事和你说，憋着太难受了。”是呀，

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无论是学习还是日常，不能和别人说的，都能和对方说。

他和我说的内容大概是：他和A上文提到的他喜欢的女孩子说了一些秘密，

但A和他的好朋友C男性之间QQ关联到底为什么......我现在也想不通呢，

然后C就知道了这件事，而C是出了名的藏不住事儿，秘密就泄露了。

他说他因为这件事头疼了几天，并且不想再理A了。

我将这一切都理解成一场意外：毕竟要怪就只能怪C嘛。我追问他说的是什么秘密，

他不肯告诉我。是啊，我是他什么人啊，他凭什么告诉我啊。

在这样他抱怨我安慰的拉锯战里，他说他去年暑假时和A彼此暗示了一回，

大概就是两人互相喜欢，高考结束就在一起这样的。多好啊，多好的双向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