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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金顶还要三个小时?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嗯,住宿老板发音同许不?旅店老板操着一口东北话,边说边在身上翻找着,不一会儿见他从上衣兜里掏出烟向我递了过来,来一根儿?我觉得东北人的松弛感是与生俱来的。

不了,谢谢,我不抽烟。

没等我说完,旅店老板就把烟往自己嘴里塞,我猜他是看外貌就料到了我不会抽烟。

你现在上去,到上面也得十点了,上面房间还贵,不如直接住我这。

老板用衣服挡住风,掏出火机开始哒哒哒的点烟。

这儿的房间多少钱?或许是对于留我住宿这件事早已胸有成竹,老板并没有先回复我。

而是不停的摆弄手里的打火机,连按了几下后并没有打着,他又握住火机开始猛甩。

就这样重复几次后,终于成功点着了嘴上的烟,接着他猛吸一口,发出久旱逢甘霖的一声嘶……,随后不紧不慢地说:看你住啥样的,我这儿一百多两百多的都有,顶上得一千多。

说完吐了个烟圈,不得不说这烟圈挺有水平,我怀疑他有在我面前炫技的成分。

从我被裁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日子一直过得浑浑噩噩。

这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赶在 1 月 1 号来爬峨眉山。

虽然觉得新年新气象这种想法很俗套,但我也得承认自己的潜意识里确实有种克服困难,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想法,期望能给新年开个好头。

考虑到一辈子也就爬这么一次,当初计划时干脆就选了最远的徒步路线。

上网查了一下,别人花费的时间从十个小时到二十个小时的都有。

一路走来尽管我已经竭尽全力,也只能在晚上六点到达雷洞坪。

十三个小时的山路早已让我筋疲力尽,此刻从老板口中得知到金顶还要三个小时,内心不得不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向上。

太阳下山了,风也不像再白天那样温柔,钻到衣领袖口之后感觉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冷水。

旅店老板见我还在犹豫,补充道:淡季没啥人,你搁这住一宿第二天坐索道上金顶也行,来得及。

他们挺多人都这样。

接着他转过头,对另一侧说道:哎,你俩一起的不?我这才注意到老板左手边正站着一个女孩。

她穿着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披着红色的围巾,深褐色的头发垂在耳下,整齐的发尾微微内扣,两个眼睛清澈明亮。

虽然戴着口罩,但弯弯的眼角让人感觉似乎一直在微笑。

但要我说那条红色围巾看起来更像是上学时的红领巾。

女孩双手扶着双肩包的两个背带,见我们两个都看向她,连忙挥手否认。

请问我要上金顶应该怎么走?她的声音软绵绵的,用这种声音发脾气会被认为是撒娇。

咋都要上金顶,这都几点了你们上金顶?看到买卖似乎要黄,老板语气有点不悦。

接着他转头问我:你还住不住?几分钟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住下,但眼前的这个女孩大概率要上山,所以我也想清楚了:我在上面定了房间。

你俩搁着玩我呢你俩?从两单生意变成了没有生意,我倒是能理解老板内心的落差感。

然而我并没有答应他要住宿,女孩更是只问了下路而已,是他自己假定做成了这两笔生意。

不过看在他说你俩的份上,在我心里就算扯平了。

虽然表现得很不耐烦,但老板还是帮我们指了方向。

天黑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前一刻还能看到远处的山,下一刻就看不清伸出的手了。

好在天黑之后,周边的路灯也跟着亮了起来。

我看了下时间,六点半,要抓紧了。

还是被旅店老板摆了一道,他说的有路灯应该指的是他身边有路灯。

事实就是还没得等出雷洞坪,路灯就已经没有了。

没有光亮导致路牌都看不清,不过毕竟金顶在上,因此只要找到向上的台阶基本就不会错。

然而墨菲定律又一次应验了,当我七拐八拐绕过一个寺院之后,终究是走到了死胡同,懊恼之余只得回头走另一条路。

正当我原路返回时,看到之前遇见的女孩也绕过一个转弯向我迎面走来,看样子应该是她以为我知道路,所以一直在跟着我。

见我走来,她也有点诧异,站在原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前面是死胡同。

我说完便从她身边走过。

感觉到她似乎是想问些什么,碍于只是擦肩而过,她并没有机会开口。

其实我是想跟她多聊几句的。

可不知为什么,每到这种场合时,即使脑海中预先假设了很多场景,但到嘴边的话总是变得冷冰冰的。

如果能跟这么个女孩一起上山也挺好。

绕过她后,我边走边想,于是我放慢脚步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身后的灯光缓缓拉近,我内心窃喜——她跟过来了。

上山的路依旧是数不尽的台阶。

由于已经走了十多个小时,我的左腿膝盖痛得不行,好在台阶旁有扶手,加之上山前带了个竹杖,这才能一阶阶地缓慢向上挪动。

没有路灯,也没有寺院的灯光,我用手机照亮脚下的台阶,祈祷着电量能够撑到山顶。

红领巾不疾不徐地跟在我身后,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走到一段台阶的尽头,见有个凉亭,我打算进去休息一会儿。

不多时,红领巾也跟了上来。

她站在台阶尽头没有继续走,而是用手机向上照亮,看得出来她有些疑惑,似乎是在想刚才那个人在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身边的凉亭里。

担心等下会吓到她,我想着弄出点声音提醒一下,于是故意咳嗽了几声。

啊!她把手机照了过来,灯光刺眼,我隐约能看到她脸上的惊恐。

她突然的喊声吓了我一跳,见她还一直用手机对着我,不耐烦地说道:你别对着我照啊!疲劳极大地消耗了我的友善和耐心,我感觉自己的语气很不友善。

听到我这么说,她才慌忙把手机换了个方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主要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也没有亮光,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

我知道是疲劳消耗了我的友善和耐心,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自责:刘硕你在干什么,不就是晃了你一下吗,这么点事就发脾气?也怪我,上去不知道还要多久,我担心电量不够就没有看手机。

我解释道,其实我本意是想弄出点声音告诉你这里有人,结果反倒弄巧成拙了。

她的声音还是带着些许惊魂未定的颤抖:啊,没……没事。

说完略一思索,还是坐到了我的对面。

平心而论,我是比较期待和她一起走的,试问哪个男人又不想跟一个年轻异性独处呢?没准这一路还有机会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情节。

感觉她这会儿也希望上山能有个伴吧。

我有意试探一下她的想法,于是她刚坐下我便起身要继续走。

站起来时用余光瞥见她低着头坐在那里,直勾勾盯着交叉的双手发呆,双手的拇指不断绕着圈。

看着亭子里孤零零的她,我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刚走了几十级台阶,她也跟了过来,只是仍旧与我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接下来的台阶尤其长,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左腿越来越痛,每上一个台阶都感觉腿骨都要从皮肉中穿透出来,我迫切的想找个地方休息。

然而刚刚下过雪,台阶都被雪覆盖成了一个滑坡,只留有先前爬山人的脚印。

我越走越慢,最后索性扶着栏杆站定休息。

见我停下后,红领巾的脚步似乎也慢了下来,但此时我打定主意要让她走到前面,就一直站着不动。

也许是考虑到此时自己也站着休息未免太过刻意,红领巾终究是不情愿地从我身边缓缓而过。

看她故意慢悠悠的样子反倒让我更想逗逗她。

于是就当她超过我后,我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但依旧站在原地。

只见她低着头磨磨蹭蹭地继续爬了一会儿,发现我似乎没有跟上去。

此时她向上看是一片漆黑。

向下看时,由于我提前把手机熄灭,她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我在下面看到她手机的灯光停住,心想恶作剧也应该适可而止,虽然我觉得有趣,但对于红领巾而言可能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

我再次迈开了步子,此刻我已打定主意:如果她能等我走到她身边,就主动邀请跟她搭个伴儿。

我内心脑补出红领巾被困悬崖,而我正在克服千难万险去营救她的场景。

这次我故意每走一步都用竹杖磕在台阶上发出响声,心里想着:妹子别怕,哥哥来了!终于我蠕动到了她身边:久等了。

她没想到我会主动搭话,更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忙不迭答道:没事没事。

说完可能意识到这样就等于承认了她在等我,又赶忙补充:不是的……她窘迫的样子很可爱,我想多看一会儿,但又不忍心让她继续尴尬,于是便说:咱们一起吧,大半天了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咱俩一起做个伴。

好!她的声音温柔且干脆。

只是我现在腿痛得厉害,只能一阶阶地走,你可能要迁就我一下……继续上山,跟最初其实没什么差别,没有额外的沟通,变化的只是我们之间的距离由开始的十米变成了现在的不到两米。

不过我感觉比刚刚自己爬时更痛苦了,因为距离拉近后我不得不压低喘气声以便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歇业的小店,我们决定在外面的长凳上坐一会儿。

我把脸向下趴在桌子上休息,听见红领巾那边不知跟谁打起了视频电话。

她:我出来得太晚了,现在已经天黑了。

对面女声:那你现在自己爬呢?不是,我跟一个大哥在一起。

这个大哥听得我浑身难受。

你那里天都黑了吗?你转一圈我看看。

看得出对面的人担心红领巾的安全,多次话里话外地让她把镜头面向我,可我正好趴在桌子上对面看不到,于是便东拉西扯一直不挂断。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偷瞄了一眼,见她正坐在另一条长凳上,手机也没有对着我的方向。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别说红领巾那边担心自身安全,就算我对她也不能完全信任。

想到此处,虽然她视频那个人的做法让我有些不爽,但我还是决定让她能安心一些。

于是我主动坐到了她的身边,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挤进了她的镜头。

果然,跟网上的段子一样,女生开视频时会把大的画面留给自己。

我感觉自己相貌的缺点在大的画面里更加明显了。

一定是觉得我太丑了,对面见到我的样子之后随便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但我主动露脸的行为赢得了她的一些信任,因为我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变了。

反正这辈子也就见这么一次,不应该总纠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到此处我开口道:我能理解你刚才为什么开视频。

毕竟这里连个灯都没有,也没有看到监控,附近只有咱们两个,害怕是很正常的。

不止你担心,我自己也担心。

我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

红领巾只是一味地低着头,我接着道:但我现在爬了十多个小时,手机马上没电,身上还剩半块面包和半瓶水,也没有带现金,你从我这里真的捞不到什么油水,劫财的事情我劝你就别想了……边说边给她展示我的背包,顺便取出仅剩的半瓶水。

她扑哧笑了一声。

我也松了口气,能让她放松些警惕对我而言也是好事,毕竟被人防备的感觉并不舒服。

你爬了多久了?她第一次开口问我问题,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让我有种脑袋埋在棉花里的感觉。

五点半从报国寺出发的。

我想起高中老师说的手中有料,心里不慌,再看看只剩下半瓶的水,于是就只喝了一口。

到雷洞坪花了一个小时吗?我呛到了,浪费了一口水。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了她是很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后,我觉得她傻得可爱,这女孩来爬峨眉山似乎一点功课都没有准备。

我是早上五点半出门的。

11……12……13……红领巾掰手指数着,你已经爬 13 个小时了吗?!这姑娘的反应让我内心洋洋得意,但经验告诉我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要喜怒不形于色,于是我故作深沉地回复道:对。

你为什么要晚上自己爬峨眉山?我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我下午三点出发的,本想到了雷洞坪坐缆车上去,结果到了之后缆车已经停了。

她表现得有点委屈,大哥你呢?我哭笑不得,这女孩怎么就认准叫我大哥了。

依照我的感觉本来是类似学长学妹的关系,一声大哥马上变成了出租车司机和女大学生乘客。

跨年了,出来散散心,给新年开一个好头。

我回复道。

我们边走边聊。

从聊天中得知她其实还大我一岁,最初是计划跟朋友一起爬,结果朋友临时爽约才自己来。

你比我小,那我应该管你叫什么了?我有意缓解一下气氛。

比你小你也可以叫哥。

啊?叫帅哥。

话出口后我觉得脸有点发热。

她一呆,随即笑着说道:好,那我就叫你帅哥!这下慌的人换成了我:别别别,我开玩笑的!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看到不远处似乎有灯光,再仔细看光是从一个凉亭下射过来的,隐约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待我们走近后才看清,一个不到 10 平米的小凉亭内坐着两男两女,看着最多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应该是同学放假一起出来玩。

其中一个双马尾的女孩很是热情,见我们走来赶忙挤向了身边的男伴。

虽然让出了位置,但碍于凉亭确实太小,我便让红领巾自己去坐:你去吧,我在这边倚一会儿。

红领巾并没有客气,但她坐下后,却又拍拍身边示意我也可以挤一挤。

我贴着她坐下,羽绒服被挤得凸了出来,这是我们认识以来最近距离的接触了。

这要是夏天就好了。

我胡思乱想。

我们坐下后,双马尾便热情地跟我们聊了起来,我也跟她们简单叙述了一下经历。

13 个小时?你已经爬了 13 个小时吗?她拍着身边的男伴不断地重复着,他们爬了 13 个小时耶!情绪价值四个字在我脑海中不断徘徊,此刻我才理解了为什么女生总说这个很重要。

不过她身边的男伴似乎不太高兴,其中一个男生说他的朋友爬全程用了 12 个小时。

雄性总是愿意在雌性面前抬高自己贬低别人。

他的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只是我本身不善于跟别人攀比斗嘴,更何况也过了而立之年,所以对这种事情也就一笑而过。

我甚至还恭维了一句:那你朋友挺厉害的,我可爬不了他那么快。

双马尾连连摇头道:我可不行,我可爬不了这么久,你让我睡 12 个小时还差不多。

咋不睡死你呢!他们同行的另一个女孩说道。

你快闭嘴吧,今天早上还是我叫的你呢!双马尾回怼。

看着她们斗嘴,我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这样洋溢的青春已经离我而去很久了。

双马尾转头问我:那哥,你们今晚要爬到顶吗?对的,正好我还想问你们,从这里往上还要爬多久?一两个小时吧,主要是路不太好走,基本上都要自己用手机照明。

其实你们住雷洞坪也行,不用非得晚上登顶。

我在金顶定了房间,白天看了一下,酒店规定入住当天不能退了。

你们定的房间多少钱?我定的双人间,不到五百。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对面可能以为我们是情侣,忙偷偷向身边看了一眼,她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