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说唯有侠骨柔情、剑胆琴心之女子才可让他倾慕。我便于校场摸爬滚打,苦练武功。
及笄那年,我将调戏良家女的纨绔打得落花流水。本以为能得他青眼,
却听见他说:练芳丛粗野无状,难堪为我白氏主母,娶妻当如南雅颂。后来,
我远赴边塞挣取军功。待得知他将与南雅颂成婚,我策马狂奔,跑死数匹马才赶回。
众人皆以为我要对他死缠烂打。我却直直拉住南雅颂的手:雅颂,阿姐带你走。
1那良家女被几个纨绔围堵调戏时,我本是不想管的。可她跪着向我求救,
娇滴滴的声音让我头疼。烦死了,不许再哭了。我捏紧了拳头。不出片刻,
这几个酒囊饭袋便被我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我还将他们高高地悬在市井牌坊之上。
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待忙完这一切,那女子果然没了踪影,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罢了,
我又不稀罕。我做这些,都是为了白君禹。他若知道我今日锄强扶弱,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我快步来到白府,无意间听到了白君禹和宋青的谈话。君禹兄,今日在闹市撒野,
与人大打出手的,正是你那未过门的新妇练芳丛。新妇?她行事粗莽,毫无闺秀仪态,
怎配做我白氏主母。白君禹的话像一盆冷水将我兜头浇下。宋青有些不解:欸,
我记得你之前说喜欢侠骨柔情的女子来着?白君禹叹气:是雅颂喜欢,
我不过附和几句讨她欢喜罢了。我心悦的,从来是温婉端方的淑女。若不是早有婚约,
我怎会与练芳丛有半分牵扯。我就说嘛。宋青笑了笑。练芳丛五大三粗,浑身粗鄙,
连我都不会瞧她一眼。那你何不向令尊请求,尽早退了这门娃娃亲?
白君禹背过手:我白家世代簪缨,守诺循礼,断然不会主动背约。宋青摇摇头,
轻拍白君禹的肩膀:唉,若南雅颂不是小官家的庶女就好了。
那练芳丛空占侯府嫡女的出身,为人却如未开化的蛮夷,真真是辱没了这好门第。呵,
粗鄙?蛮夷?我猛地站起身来,几步冲了出去。今日若不是我,
你们口中天仙般高洁的南雅颂可就要被糟蹋了!2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竟笑出了声。
我怎么蠢到把白君禹哄姑娘的话奉为圭臬,还为此付出那么多。我的爹娘均在沙场为国捐躯,
是祖父将我抚养长大。祖父不许我习武,只希望我能做个安静的闺阁女子。
可我为了白君禹硬是与祖父对抗,生生绝食了三天。我躺在床上,双眼凹陷,面色苍白。
祖父心疼又无奈,你为白家小子变成这般,他可有来看你一眼?
我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停地流着泪。最终,祖父还是不忍心,
同意了我的请求。为了习武,寒来暑往,我身上的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纵然掉过泪,
却从没想过放弃。而白君禹与宋青他们,则是结伴前往南宅的家塾念书。
他们在亭台楼阁中吟诗作对,谈古论今,风雅尽显。唯有我在泥巴地里摸爬滚打,
以致肤色暗沉,身形壮硕。明里暗里被不少人讥讽嘲笑。我原以为,
这些人中是不包含白君禹的。宋青率先回过神来,指着我斥责:练芳丛,你莫要信口雌黄!
南姑娘深居闺阁,恪守礼教,怎会遭遇贼人戏弄?你这是蓄意造谣,毁人清誉!
白君禹则是朝我行了个礼:芳丛,我方才言语有些不妥,在此向你道歉。你若有怨气,
尽可宣泄于我。但不该编造如此荒诞之事,将怒气转嫁到雅颂身上。我造谣?
我冷笑。既然你们不信,那便让她亲口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说罢,
我转身朝着南宅的方向大步走去。3逆女,跪下!南淮渊对着南雅颂厉声呵斥。
你今日是不是偷偷跑出门了?南雅颂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低头下跪:父亲,
女儿一直在府中学琴,从未踏出府门半步。说着,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每个细微的动作皆是精心设计。南淮渊转向我:练姑娘,莫不是你看错了?
我南家家风严谨,宅中女子断不会私自出门。我看着南雅颂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心中涌起一股怒火。装什么,你当时哭着求我时也是这般矫揉造作,
怎么现在就忘恩负义了?南雅颂猛地抬起头:练小姐莫要胡说,女子名节如金。
我宁愿撞死,也不会让人平白无故毁了我的清誉!说罢,她决绝转身,
朝着一旁的椅子撞去。好啊,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撞上去。
可白君禹却如天神下凡般赶到,及时拦住了南雅颂。他转过身,满脸怒容:练芳丛,
你闹够了没有?闹?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我上前一步,她手腕当时被扭伤,
这就是证据!伸手就要掀开她的袖子。只见南雅颂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
还有一些旧疤交错纵横。南夫人脸色大变,急忙将南雅颂护在身后。
这……这是雅颂练琴时不小心扭伤的,平日里练琴太过刻苦了。我还想细究,
却被南淮渊打断:练姑娘想必是瞧我这小户人家不惯,非要闹出些风波来。
老夫无权无势,只能靠自己的清誉立足。这无凭无据的指责若传出去,
我们雅颂还怎么嫁人呐?白君禹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他对着南淮渊拱手行礼:久闻南大人向来宽宏大量、宅心仁厚。今日我们行事孟浪,
惊扰了阖府安宁,还望南大人宽宥。宽宥?我救人反倒有错了。4祖父说得对,
文官表面上知书达理,骨子里却透着狡诈虚伪。可我从前,
就是喜欢白君禹那不落凡尘的文人风骨。我在军营里出生,身边皆是魁梧豪爽的糙汉。
初见白君禹时,我便心旌荡漾。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皎如玉树临风前。
我只觉得他做什么都好看极了,与我从前所见截然不同。而他也曾当着我们双亲许诺过,
会护我一世,伴我岁岁年年。如今,这张谪仙般的脸却对我横生厌恶,仿佛我是最不堪的人。
我不知道是如何回到侯府的,一路上我都在想。祖父不让我舞刀,白君禹不喜我弄剑。
习武终究是错了。若我当初也去研习诗词歌赋,是不是就能与他吟诗作对、琴瑟和鸣了?
这时,一串糖葫芦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顺着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祖父疼惜的面容。
芳丛啊,这是白君禹那小子送过来的。他说……他对你不起,托我把这糖葫芦拿给你。
我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支糖葫芦。白君禹这人嘴虽不甜,却会在我难过的时候,
送我一支糖葫芦。爹娘去世时,他也是如此哄我的。他说:芳丛,你还有祖父,还有我,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未来还有许多美好的事在等着我们。我咬下一颗山楂,
这味道却酸得让我倒牙。泪水夺眶而出,祖父顿时慌了手脚。芳丛,
是不是这糖葫芦太酸啦?祖父给你换别的。我摇摇头。其实祖父不知道,
白君禹早就不会给我送糖葫芦了。只有他一直把我的喜怒哀乐放在心尖。真爱无言,
誓言易散,恒古不变的唯有亲情。老爷,小姐,白公子来了。丫鬟急匆匆地跑来,
却面露难色。祖父与我并肩躲在屏风之后。白君禹阔步踏入房中,身后跟着怯生生的南雅颂。
芳丛,这便是飞雁的女儿?我颔首。孽缘啊。祖父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去。
5我从屏风后走出。白君禹牵着南雅颂的手,将她带到我面前。芳丛,雅颂她此番前来,
是想与你冰释前嫌,大家今后好好相处。南雅颂闻言赶忙向前,将精致的食盒递到我面前。
听闻练姐姐向来喜欢,便想着做些来给姐姐尝尝。一股馥郁的甜香扑鼻而来,
点心玲珑精巧,还做成了并蒂莲的模样。我拿起一块,指尖轻轻摩挲。南雅颂,
雁姨当年只教了你如何做糕点,却没教你如何做人么?南雅颂身形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
白君禹连忙扶住眼前摇摇欲坠的娇女,带着几分愠怒看向我。并蒂莲寓意同心相连,
雅颂满怀诚意,你怎能恶语相向?并蒂莲?从我们母亲那一代,便已分崩离析。
到了我这一辈,更是绝无可能再续。我将手中的糕点捏碎。南雅颂又哭了。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弱柳扶风的模样叫人恶心。雅颂之前诸多行为,皆是身不由己。
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宽宏大量些?少来。南雅颂过得不好,是她母亲咎由自取,
关我何事?她母亲曾是我母亲的副将云飞雁。当年,母亲于死人堆里捡回奄奄一息的云飞雁。
教她武艺,授她道理。她们一同在沙场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情谊如磐石坚不可摧。
母亲念及云飞雁年岁渐长,四处为她说媒。但在出嫁前夕,
云飞雁却挺着肚子告知母亲她有了南淮渊的孩子。南淮渊彼时已有正妻,
云飞雁嫁过去只能屈居人下做妾。母亲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宁当穷人妻,莫做高门妾。
南淮渊的夫人素来善妒,嫁过去定有吃不尽的苦头。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由练家抚养。
可云飞雁不为所动,铁了心要嫁入南宅。母亲痛心疾首,自己竟会有这般没骨气的义妹。
一气之下,斩断了与云飞雁的情分,从此再不联系。命运无情,母亲为了守护家国,
英勇战死。隔天,云飞雁也于南宅离开了人世。两人应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誓言。
若是你一直不肯原谅雅颂,往后咱们三人,究竟该如何相处?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盯着他: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6白君禹刚要开口,南雅颂却脸色骤变,
直直跪在地上哀求:白公子,求您,不要……白君禹轻拍南雅颂的手,以示安抚,
而后看向我:我日后会娶雅颂过门,让她做我的贵妾。芳丛,
我希望你们二人往后能够好好相处。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白君禹连忙补充:但你放心,你依旧是主母,这已是我做出的极大让步。
我俯视南雅颂:你母亲当初执意踏入南宅为妾,落得那般凄凉下场。如今你竟重蹈覆辙,
也想委身做妾?还是说你觉得我仁善可欺,比南夫人更好拿捏?
南雅颂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连摆手:练姐姐,我真的只是单纯过来,
诚心诚意求您原谅,绝无其他非分之想!白君禹怜香惜玉,俯身将她扶起:雅颂,
莫要担忧,我已然与南大人商议妥当,你安心便是。好啊,原来木已成舟,
到我这儿来只是走个过场。想我练家满门忠烈,子嗣凋零。父亲即便只有我一个女儿,
也没想过纳妾。他待母亲情深义重,从未有过二心。我耳濡目染,
也认为夫妻间的情分应是纯粹而坚定的。我没读过《女诫》,也不信奉三从四德。
这亲事既然白家不退,那便由我来。只不过我还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合适的由头。上巳节。
郊外河边在举行祓禊仪式,我来得晚了些。刚下马车,一道身影便匆匆迎了上来。哎呀,
练妹妹,好巧啊。此人眉眼间与南雅颂有几分相似,是她的嫡姐南诗音。
南诗音紧紧拉着我的手,好像我们是多年的手帕交。她眼中满是歉意,话里话外却绵里藏针。
南雅颂到底是个庶出的,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把我们两家的脸都丢尽了。
妹妹可别因此影响你我的情分呀,我与你『同仇敌忾』。7文官狡诈,
文官生的儿女也机巧。个个算盘珠子长在心里,拨拉得精。
南诗音以赏景散心为由拉着我往河边走,我挣了几下,竟没能挣脱。无奈之下,
只能任由她拉着前行。来到花田边,我们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白君禹捧着一束芍药递向南雅颂。南雅颂慌乱地四处张望,被面前之人步步紧逼,
直到后背贴树,无路可逃。只好颤抖着手接过芍药,抱在胸前。白君禹长臂一伸,
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好一个郎情妾意,欲拒还迎。芍药被两人挤得变形,花瓣簌簌掉落。
在上巳节,男女互赠芍药是表达爱慕之情。白君禹也曾在这样的日子送过我花。但不是芍药,
而是从山间采来的野花。我当时天真地以为他的心意与众不同,比世俗的芍药更显真挚。
还满心欢喜地想要与他相拥。然而他却后退一步,对我说:不可,于礼不合。他是君子,
恪守礼教,一言一行都合乎礼仪。我以为这是他的优点,是他独特的魅力所在。如今想来,
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啧,瞧南雅颂那狐媚样,惯会勾引男人的。南诗音咬了咬牙,
将我拉走。练妹妹你放心,我必然不会让那个小贱蹄子成为你的阻碍。
我们来到一处僻静的河边,听着南诗音絮絮叨叨。却见南雅颂怯怯地抱着芍药来到我们跟前,
练姐姐,您找我?找她?我现在看见她就烦。正要否认,
南诗音一把夺过南雅颂怀中的芍药。这是白公子送给练妹妹的,你也配拿?呸,
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整日里就知道卖弄风骚,勾引男人!这芍药在你手里,
简直就是糟蹋了!南雅颂想抢回芍药,两人也不装了,你推我搡,骂骂咧咧争执起来。嚯,
淑女打架,指甲翻飞、发丝凌乱。这场面简直比唱戏还精彩,合该让南淮渊和白君禹来看看。
这便是家风甚严,行止有仪,大家闺秀之典范。忽然,南诗音猛地发力:你给我下去吧!
南雅颂扑通一声栽进了河里,溅起大片水花。我慌了,连忙吐掉嘴里叼着的野草,
往河里冲。南诗音一把拽住我的胳膊,高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她的声音懒洋洋的,
毫无焦急紧迫。巧了,一个粗野的男人应声从树后窜了出来,看打扮应该是附近的农户。
南诗音赶紧带着哭腔哀求:大哥,求您行行好,救救我妹妹,她不会水啊!
8我立即上前阻拦。不可,让外男救她,对她名节有损,还是我去!
南诗音再次拦住我:练妹妹,你可真傻。白公子最重名节,让这外男救她,
既能保住她一条命,又能让她被白公子厌弃。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吗?
我看向水中的南雅颂,她已经没了力气,身子正一点点往下沉。而那农户正脱掉鞋袜,
就要下水。一阵风刮过,岸边的手绢轻飘飘地落在我脚边。那条手绢上绣着一朵并蒂莲,
针法细腻,栩栩如生。南诗音瞥了一眼:嘁,跟她小娘一样,都是没脸没皮的贱货。
天天用这并蒂莲把郎君们勾得神魂颠倒。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转身质问她:你为什么要对外宣称是我唤她前来?南诗音吓了一跳,
眼神闪躲:不搬出妹妹你的名头,喊不动她。我一脚狠狠地踹在她腰上。伴随着尖叫声,
南诗音狼狈地跌进河里。她一边扑腾一边破口大骂:练芳丛,你疯了吧?我明明在帮你!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啐了一口:呸,你也配当姐姐?
我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农户:看好了,姐姐归你,妹妹归我。说完,一头扎进河里。
三月的河水冰冷刺骨,我在水里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抓住了南雅颂。恍惚间,
我好像看见黄沙漫天的战场上,母亲一把抓起云飞雁的手,将她从尸堆里捞出来。
母亲真的与云飞雁恩断义绝了吗?可她为何在云飞雁难产时,踢开南宅大门,
带着郎中闯进去?又为何在云飞雁跪谢恩情时对她闭门不见?若云飞雁当年把女儿生在练府,
我成为南雅颂的姐姐。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会是个很好的姐姐,至少,
比南诗音好。晃晃悠悠的马车内,南雅颂徐徐转醒。咳咳……谢谢。
我兀地笑了出来:哦?会道谢了?听到这话,南雅颂的眼眶红了。又哭,真烦。
我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哭什么,你嫡姐要嫁人了,笑一笑。
9南家人很不礼貌地将我和祖父请了过去。南诗音用剪刀抵着喉咙,
说自己宁死不嫁低贱的农户。南雅颂跪在一旁,又是那副柔弱不堪哭哭啼啼的模样。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下就差我这个主角了。见我们进来,南诗音恶狠狠地指着我:是她,
就是她把我踢进河里的,父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南淮渊阴沉着脸,
讽刺祖父欺压他们这些小门小户。我淡定解释,彼时我正和南雅颂在别处饮宴,
对此事毫不知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南雅颂。南夫人踹了她一脚:说,
你长姐落水时你在哪里?南雅颂被吓得直接伏倒在地,一声不吭。南诗音急红了眼,
将她揪起来:说啊,怎么哑巴了?只要说实话,白公子就不会娶那个女人了。
我登时明白,当初南雅颂为何对我救她之事矢口否认。联想到她被纨绔围堵小巷,
想必也是这对母女在背后搞鬼。南家是虎穴狼窝,她这次应该也不会站在我这边。
只见南雅颂咬着嘴唇,小声嗫喏:长姐落水时,我和练姐姐确实在宴饮,我们不知情。
闻言,南家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胡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南诗音将她狠狠甩在地上,抬脚就要踩上去。我连忙将南雅颂护在身后:胡闹!
雅颂是要嫁进白府的,你们如此欺辱,如何向白府交代?不错。白君禹姗姗来迟,
心疼地将南雅颂扶起。南大人,当时芳丛和雅颂在一起,她们确实不知情。
在下亲眼所见,可以为她们做保。这场斗争终究是在白君禹这有力的证人面前结束了。
众人视他为品德无瑕的君子典范,相信他不会说谎。可他确实说了不实之言。
原来风光霁月的君子也会被感情左右,为所爱之人破戒啊。
我简直是这出深情戏码里的跳梁小丑。祖父让我先行回府,他留在南宅帮我善后。
至于南诗音,要么嫁给农户,要么去当比丘尼。左右她都不会自戕的。
白君禹主动送我回侯府,临别前,他破天荒地握住我的手。芳丛,
之前我竟担心你婚后会苛待雅颂,是我误会你了。你方才在南宅沉稳护人的样子,
很有主母风范。他露出久违的笑容,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得妻如此,吾心甚慰。
我盯着他的眼睛发问:若南雅颂没有被牵扯,你还会站出来为我说话吗?
8白君禹的笑容凝住了一息,回道:当然会。你是我的妻啊。
我用力抽回手:白公子,说谎会上瘾,你的话还能有几分为真?我不再看他,
转身快步走进侯府。自那日起,白君禹铁了心证明自己不再说谎,对我有情。
每日都差人送礼,勤勉得紧。我将礼品一一退回。见送礼不成,他又频频与我在外巧遇。
我每次都冷着脸,视若无睹。他又从下人口中得知我欲退婚,顿时慌了神。此后,
便日日守在侯府门口,一站便是几个时辰,成了『望妻石』。很快,
『君禹公子痴情』的传闻传遍大街小巷。可笑的是,他哪次不是前脚从侯府离开,
后脚便踏入南宅。深情的戏码唱久了,差点把自己都给骗了。这日,城中举办灯会,
我觉得无趣,便待在家中。夜深时,白夫人竟满脸泪痕地闯入。芳丛,君禹去赏灯,
直到现在都没回去,他……他肯定是出事了!白夫人与我母亲曾是闺中密友,她待我不薄。
我不忍,一边安慰她一边备马去寻白君禹。出发前,她泣不成声,握着我的双手:芳丛,
那就全靠你了,一定要找到他啊!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马上与你完婚。乌云蔽月,
我提剑上马,带着几个家将,扬鞭疾驰而去。灯会早就散了,街巷空无一人。
只能和家将顺着混乱的车辙分头寻找。我一路寻到南门,却发现城门已关。这时,
门外传来急切的敲打和呐喊声,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白君禹。我迅速掏出祖父的令牌,
催促守门将士打开城门。城门缓缓打开,一个狼狈的身影出现。白君禹发髻凌乱,脚步踉跄,
脸上还带着几道血痕。他看到我,眸光一亮,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将我紧紧抱住。
我就知道,芳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寻我!声音悲恸,身体还在颤抖。
高岭之花跌入泥潭,他好像才摒弃那些虚浮的架子,将我纳入眼中。对了,芳丛,
快救救雅颂。贼人把我们掳走,半道却将我扔下,独留她一人。你一定要救救她!
这个世界怎么了,好像怎么都绕不开南雅颂。我用力推开他:原来你是和她赏灯去了?
白君禹脸色惨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芳丛,我只是心里烦闷,想去散散心,
恰与她偶遇。片刻后,他径直跪下,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只要你把她救回来,我发誓,
这辈子只娶你一人,绝不纳妾,求你了!见死不救违背我的做人准则。可救她,
又好似在成全白君禹的深情。让我成为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9我会去救她,
但不是为了你。至于你,以后莫要出现在我面前。说罢,我利落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