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锁痕照夜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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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老宅的铸铁门环上凝着露水,冷雪握着黄铜钥匙的手微微发抖。

钥匙齿卡进锈蚀的锁孔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爬山虎枯藤簌簌抖落几片暗红枫叶,像凝固的血渍粘在她米色风衣下摆。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惊飞了檐角的白头鹎。

玄关处积灰的水晶吊灯突然闪烁两下,昏黄光晕里浮现出无数悬浮的尘埃颗粒。

她踩过裂开的波斯地毯,霉味混着某种陈年中药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相框玻璃碎了大半,泛黄的全家福上年轻夫妇的面容被划得支离破碎。

地下室木门比她记忆中矮了半截,冷雪弯腰时颈间的白玉锁撞在铁门栓上,发出空灵的脆响。

五岁那年养父就是在这里教她拓印碑文,老人布满老茧的手包着她的小手研磨朱砂:"雪儿你看,这些字迹在墨色里会发光,就像……"突如其来的眩晕打断回忆。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堆叠的樟木箱,忽然照见一只青灰色的手从箱隙间垂落。

冷雪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防狼喷雾的金属罐在掌心硌出红印。

"周姨?

"她颤声唤道,光束上移照亮那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

曾经给她扎羊角辫的圆润妇人,此刻像具干瘪的木乃伊蜷缩在蛛网密布的角落,浑浊的眼球倒映着晃动的光斑。

老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抓住她脚踝。

沈南星踉跄着跌坐在积灰的藤椅上,白玉锁从衣领滑出,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磷光。

"小姐……终于等到你了。

"周姨的指甲深深掐进她小腿,从怀里摸出半枚残破的白玉锁,"夫人咽气前攥着这个,说等雪儿小姐回来……"剧烈的咳嗽打断话语,老人口中喷出的血沫溅在冷雪手背,温热如二十年前滴在她额头的枇杷膏。

泛黄的日记本从周姨怀中掉落,摊开在1998年7月15日那页。

冷雪的手电筒光束颤抖着扫过洇湿的字迹:"霁初脖颈后的胎记是月牙形的,可护士抱来的孩子……"未写完的句子被大片褐色污渍覆盖,像是干涸的血泪。

阁楼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冷雪抓起日记本要冲上楼,却被周姨用惊人的力道拽回暗处。

老人撕开衬衣内袋,牛皮纸袋滑落的照片上,穿墨绿旗袍的***正低头亲吻怀中的婴儿——那婴儿襁褓上别的白玉锁,与她胸前挂坠裂痕完全吻合。

"快走!

"周姨突然暴起将她推向暗门,力道大得异乎寻常。

冷雪撞开腐朽的木门,暴雨的气息混着汽车尾气涌入鼻腔。

后巷积水倒映着猩红的霓虹灯牌,两道雪亮的车灯刺破雨幕,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几乎撕裂耳膜。

冷雪猛踩油门冲进雨帘,后视镜里追击的黑色轿车如同索命的幽灵。

副驾驶座上的牛皮纸袋被甩开,股权转让书"袁氏集团34%股份"的字样在闪电中忽明忽暗。

她急转弯时瞥见转让方签名——冷鸣德三个字歪斜如蚯蚓,是养父肝癌晚期手抖的笔迹。

手机在仪表台上疯狂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冷鸣德躺在ICU病床上的画面被雨水模糊,心电监护仪的红线正在归零。

照片角落的玻璃窗映出袁氏大厦的霓虹轮廓,那串本该显示"袁氏药业"的LED灯牌,此刻却诡异地亮着"袁氏基因工程研究中心"。

轮胎突然爆裂的巨响震得方向盘脱手。

冷雪在失控的旋转中看见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机械地摆动,像极了孤儿院舞蹈室里那架老节拍器。

十二岁那年她踮着脚偷看冷鸣德修补族谱,泛黄的宣纸上"袁氏长女"的名字被朱砂笔重重圈起...安全气囊炸开的瞬间,她本能地护住胸前白玉锁。

金属部件崩飞的脆响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入她掌心——半枚刻着"周"字的翡翠纽扣,正是周姨今早为她整理衣领时,颤抖的手指反复摩挲过的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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