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最后闪烁的坐标是三天前的定位,后视镜里最后一丝城市的光亮被山崖吞噬时,他才惊觉自己开上了一条不该存在的石板路。
青苔在车轮下发出黏腻的***。
村口的白灯笼在雨幕里飘摇,惨白的"囍"字渗着青气。
十三个纸扎童女拦在路中央,朱砂点的腮红被雨水泡成血泪,裂到耳根的嘴角挂着糯米粒。
"后生仔,喝碗拦门酒。
"枯枝般的手从门缝里伸出来,陶碗里浮着三根白发。
沈默想后退,却发现那些纸人的头齐刷刷转了180度,空眼眶正对着他的后颈。
祠堂里红烛高烧,供桌上的龙凤喜饼爬满蛆虫。
族老的黑绸马褂泛着尸斑,他的怀表链子上拴着半截小指骨:"吉时到——"沈默的西装突然长出霉斑,腐臭的绸缎勒进皮肉。
当他看清新娘盖头下滴落的黑血时,轿帘外的送亲队伍突然没了声响。
纸钱混着指甲盖砸在轿顶上,他分明听见轿夫们没有心跳。
"别看月亮。
"喜婆的声带像被炭火烫过,她脖颈的缝合线还在渗脓,"新娘子会吃醋。
"轿子猛地一沉。
盖头掀起一角,沈默看见喜服下森森白骨,腐肉里嵌着金丝鸾凤。
三年前的报纸标题突然刺进脑海——"女大学生支教失踪案告破,残肢在古槐树根处寻获"。
交杯酒在喉头化成百足虫。
铜镜里映出新娘腐烂的半张脸,另半张分明是沈默自己的轮廓。
喜床下伸出树根缠住他脚踝时,他看见神龛下的老照片:同样的红盖头,同样的新郎惊恐的脸,发黄的日期是1968年七月十五。
窗棂开始渗血,那些纸人贴在窗纸上膨胀。
族老的头颅滚到他脚边,蛆虫从七窍涌出:"替身要找替身......"沈默的惨叫声卡在喉头。
镜中的倒影突然勾起嘴角,而祠堂梁上,十三具风干的嫁衣正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沈默的视线开始模糊,祠堂里的红烛突然变成了幽绿色。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抽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正从他的太阳穴钻入,汲取着他的记忆。
"你终于来了。
"新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我等了你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