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谷旧校舍的雨女
低头看见穿草莓图案雨靴的小女孩，正踮脚把保鲜盒举到他面前。
"苍真哥哥，妈妈做的牡丹饼。
"七岁的星野葵眼睛像浸泡在泉水里的黑曜石，发间别着褪色的蛇形发卡。
她总在奇怪的时间出现，比如现在校服扣子还扣错了两颗。
凛突然从衣领探出白狐耳朵："人类幼崽？
"葵却精准地抓住她的尾巴尖，"好软！
是哥哥养的电子宠物吗？
"苍真手忙脚乱分开她们时，发现葵的体温异常冰凉。
女孩蹦跳着帮他整理书包，手腕内侧若隐若现的鳞片状胎记，在触碰八咫镜碎片时闪过幽蓝光泽。
国语课讲到《古事记》章节时，苍真在课本边缘涂鸦着西谷旧校舍的方位图。
凛化作白狐蹲在课桌里，突然用尾巴卷走他的橡皮："那个幼崽不对劲，她经过时我嗅到了淤香的味道——那是神明堕落成妖的印记。
"午休时分葵又出现在天台。
她把自己便当里的玉子烧塞给苍真，却对他饭团里露出的狐尾视而不见。
"哥哥最近身上有庙会的味道哦。
"她指着苍真袖口根本不存在的金粉，"像是...好多好多的灯笼在哭。
"放学时骤雨突至。
苍真背着睡着的葵往家走，女孩的凉鞋在水洼里映出双蛇缠绕的倒影。
路过西谷第三小学旧址时，葵突然梦呓般呢喃："不能去地下室，穿白大褂的叔叔们在喂金鱼..."废弃校舍的玻璃窗同时炸裂，苍真看见雨幕中浮现无数撑着红伞的人影。
他们的伞骨滴落着水银质地的液体，在地面汇成”生贽“两个扭曲的大字。
"雨女的新变种。
"凛化作人形抽出太刀，"这次是集体狩猎。
"她刀尖挑起的符咒在雨中自燃，火光里映出伞下空荡荡的和服——那些所谓人影，不过是裹着亡者衣物的怨气***体。
葵在这时醒来，湿漉漉的睫毛下瞳孔缩成竖线："金鱼...好饿..."她腕间的蛇形胎记突然游动起来，苍真背包里的八咫镜碎片发出蜂鸣。
最前方的红伞猛然掀开，露出阴阳寮研究员惨白的脸，他脖颈处缝合线里钻出蛆虫状的数据流。
"终于找到你了，实验体”淤香“。
"研究员的声音带着机械杂音，伞尖射出锁链缠住葵的脚踝。
女孩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苍真挥刀斩断锁链时，发现那些金属链条内侧刻着与九条凛电子镣铐相同的符码。
战斗在雨水中沸腾。
凛的刀光切开红伞阵列，苍真右眼看见每个伞柄都嵌着孩童的乳牙。
当研究员撕开人皮露出机械骨架时，葵突然挣脱苍真的怀抱，赤脚踏进血水汇成的阵法中心。
"不可以再夺走大家了！
"女孩的咆哮裹挟着古老语言的回响，积水里腾起八首巨蛇的虚影。
研究员胸口的能量核心应声碎裂，苍真却注意到葵的指甲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珍珠色的鳞片。
阴阳寮的无人机群穿透雨幕时，凛用尾巴卷起两人跃上屋顶。
葵在苍真怀里蜷成小小一团，发卡上的蛇眼闪烁着妖异红光。
他们逃进便利店后巷的瞬间，女孩腕间的胎记突然泌出蓝色液体，在地上凝成”速离西谷“的甲骨文。
当夜，苍真在浴室发现葵留下的鳞片。
半透明的物质在掌心化作靛蓝粉末，窗外的满月突然被蛇形云遮蔽。
他翻开祖父的笔记，泛黄纸页上画着八岐大蛇的图腾，旁边批注：”神堕为妖，其血淤香“。
冰箱突然传来响动。
穿着草莓睡衣的葵正在偷吃布丁，脚踝的瘀青却呈现逆时针漩涡状。
"哥哥家的冰箱会说话哦。
"她指着制冷机，"刚才它说别让白狐姐姐靠近下水道。
"凛瞬间炸毛："我才不会去那种脏地方！
"却偷偷用尾巴尖探测通风口。
苍真低头看见葵的瞳孔残留着金色重影，像是有另一个古老的灵魂透过这具幼小躯体凝视着他。
次日清晨，门缝塞进阴阳寮的警告信，却被葵折成纸飞机射向窗外。
她哼着走调的《笼中鸟》，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出三重勾玉图案。
苍真给她扎头发时，发现后颈有针孔状的疤痕排列成星图。
"葵，上周的夏令营好玩吗？
"苍真状似无意地问。
女孩编辫子的动作突然停滞："大家...都变成金鱼游走了..."她指着墙上根本不存在的鱼缸，"但是葵没有被吃掉哦，因为蛇先生保护了我。
"旧校舍的地下室比想象中更阴森。
凛的刀光照亮墙上的抓痕，苍真认出那是孩童指甲反复刮擦形成的镇魂符。
停摆的电子时钟显示着”07:04“，正是葵出生的时刻。
"哥哥看这个！
"葵不知从哪翻出锈蚀的铭牌，上面刻着”实验体04：淤香“。
她天真的笑容在幽绿应急灯下显得诡异，"和葵的学号一样呢。
"苍真后背渗出冷汗。
他看见无数半透明的孩童虚影从墙体渗出，每个胸口都嵌着与研究员相同的机械核心。
凛的刀突然指向通风管："有人篡改过这里的记忆结界。
"葵却蹦跳着推开暗门。
尘封的实验室里摆满培养舱，最深处的舱体玻璃映出她此刻的模样——白发金瞳，额生双角，身后摇曳着八条蛇尾。
而现实中的女孩正踮脚去够桌上的糖果罐，全然不知自己倒影的异变。
"这是...！
"凛的刀鞘撞翻试剂瓶，紫色液体在地上腐蚀出八岐大蛇的图腾。
苍真手机突然收到青行灯的简讯：”快带那孩子离开！
阴阳寮启动了神堕清除程序“警报声响彻地下时，葵正把糖果分给看不见的玩伴。
第一个冲进来的机械式神突然僵首，它的电子眼倒映出女孩身后盘踞的巨蛇虚影。
苍真抱起葵狂奔的瞬间，听见她咯咯笑着对虚空说："蛇先生，这些玩具好吵呀。
"他们在下水道出口被阴阳寮部队包围。
葵的体温骤降到冰点，苍真右眼看见她血管里流淌的蓝色荧光。
当狙击手扣动扳机的刹那，女孩发间的蛇形发卡突然活过来，吞掉了整支特种小队。
"回家吧哥哥。
"葵揉着眼睛趴在苍真肩头，仿佛刚才的屠杀只是场游戏，"葵困了，想听《竹取物语》..."深夜的公寓楼，401室传来瓷器碎裂声。
苍真透过门缝看见星野太太正对着空荡荡的婴儿床哭泣，而本该睡在床上的葵，此刻正在他家沙发上用蜡笔画着八岐大蛇吞食月亮的图画。
"哥哥知道吗？
"女孩突然用古老京都腔说道，"淤香不是名字，是神明被玷污的证明。
"她腕间的蛇形胎记游到指尖，化作墨迹渗进画纸。
阴阳寮的监控屏幕在此刻全部熄灭，东京湾深处传来悠长的鲸歌——或者说，是某只上古大妖苏醒前的哈欠。
凛在黎明前嗅到了海风里的腥甜。
她看着熟睡的葵蜷缩在苍真怀里，女孩嘴角还沾着草莓酱，而窗外电线杆上盘踞着鳞片闪烁的巨蛇虚影。
更远处的西谷旧校舍废墟里，被葵触碰过的培养舱正在渗出蓝色血液，逐渐凝聚成穿白大褂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