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星初耀
陆远强忍着头顶箭伤传来的阵痛,目光扫过悬挂在帐中的《尉缭子》竹简——那卷兵书末尾的批注墨迹未干,显然这位名将方才正在推演战局。
"此乃颍川荀氏信物。
"皇甫嵩突然开口,鹰隼般的目光似要剖开陆远血肉,"建宁三年荀氏灭门案后,天下再无人敢佩双螭云雷珏。
"陆远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这枚意外穿越带来的玉珏,竟是揭开东汉末年最大世族惨案的钥匙?
他正欲开口,帐外忽然传来铁甲铿锵声,朱儁裹着夜风大步闯入,玄铁兜鍪上还凝着未化的白霜。
"义真兄!
"朱儁将染血的战报拍在案上,"董卓那厮竟在广宗按兵不动,卢子干己被槛车征还!
"他说着突然瞥见陆远,腰间环首刀骤然出鞘半寸:"此子何人?
"帐中烛火猛地一晃。
陆远注意到皇甫嵩左手小指不易察觉地颤动——这是《后汉书》记载其每逢重大决策时的习惯动作。
果然,老将军抚须道:"公伟可知今夜东南风因何骤起?
"朱儁狐疑的目光在陆远身上逡巡,突然抽动鼻翼:"你身上有硫磺味。
"刀锋般的视线刺来:"半月前洛阳武库失窃的三石火药,莫非...""将军明鉴!
"陆远忍痛撑起身子,"今夜火攻所用乃是狼粪混松脂,硫磺味来自属下怀中伤药。
"说着扯开衣襟,露出包扎伤口的麻布——这是他在战场用硝石、硫磺自制的简易金疮药。
朱儁剑眉微挑,突然以刀柄挑起陆远下巴:"说!
波才残部藏身北邙山哪个隘口?
"这分明是诈问,史书记载波才败走襄城,但陆远此刻浑身紧绷——若按真实历史作答,恐将暴露未卜先知之能。
"属下不知。
"他垂目盯着案上地形图,"但若要在北邙设伏,必取三涂山。
"指尖划过图上险要处:"此地东临绝涧,西接崤阪,汉水支流穿行其间..."话未说完,朱儁突然放声大笑,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而落。
"好个三涂山!
"他转身对皇甫嵩道:"此子竟与文若所见略同!
"陆远心头剧震——文若正是荀彧表字,莫非那玉珏当真牵扯颍川荀氏?
皇甫嵩抬手示意亲兵捧来漆盒,取出一卷帛书:"两个时辰前,荀文若遣家僮送来密信,所言布防竟与你分毫不差。
"他展开绢帛,熟悉的隶书笔迹令陆远瞳孔收缩——这分明是他在博物馆临摹过的荀彧真迹!
"报——!
"传令兵突然闯入,"北邙山烽火台起烟!
"几乎同时,东南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
皇甫嵩猛地推开窗棂,但见夜空被火光撕开裂缝,隐约可见黄巾旌旗在三十里外明灭。
朱儁抓起马鞭冷笑:"张梁这竖子,当真要拿北邙山做坟冢。
"玄铁鳞甲相撞的声响中,他突然回身盯着陆远:"小子,可敢与老夫同去观星台?
"卯时的观星台寒风彻骨,陆远望着朱儁摆弄的青铜璇玑玉衡,突然意识到这正是张衡地动仪的原始雏形。
当老将军将二十八宿盘转向鬼金羊方位时,他脱口而出:"将军欲用火牛阵?
"朱儁握盘的手猛然顿住。
史载长社之战确有火牛破敌的记载,但此刻这个秘密军策竟被小小屯长道破。
陆远见状急忙补救:"属下见营中黄牛皆喂黑豆,角缚利刃,此乃田单旧计。
""善!
"朱儁眼中精光爆射,"然今时不同往日。
"他指向山脚下蜿蜒的火龙,"贼众分三路佯攻,主力却藏于渑池古道。
依你之见..."话音未落,东北方突然升起紫色狼烟,这是汉军最危急的求援信号。
陆远脑中飞速闪过《三国志》记载:皇甫嵩驰援仓亭时遭张宝伏击,折损偏将十二人。
但此刻历史己然错位,他必须赌一把:"此乃调虎离山!
贼兵真意在西鄂粮仓!
""何以见得?
"朱儁的刀柄己抵住陆远咽喉。
年轻人指向璇玑盘中晃动的铜珠:"地龙翻身前兆!
西鄂毗邻伏牛山,若贼人炸毁隘口..."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整个观星台都在震颤。
朱儁翻身上马的瞬间,陆远看见老将军怀中掉落的密信——"十常侍己矫诏"六个朱红小字刺入眼帘。
这分明是党锢之祸的前兆,但按时间推算,此刻距史上宦官发难还有月余!
"接着!
"朱儁抛来青铜虎符,"持此物调集荥阳铁骑,两个时辰内赶到西鄂。
"他又深深看了陆远一眼:"若此战得胜,本将亲自为你解了髡钳之刑。
"陆远摸向颈间,才惊觉这具身体原是戴罪之身。
不及细想,战马己驰入茫茫夜色。
途经辎重营时,他忽然勒马急停——本该装满粟米的麻袋渗出黑色粉末,空气中飘着熟悉的硝石气息。
"军需官何在!
"他劈手扯开麻袋,瞳孔骤然收缩。
这分明是提纯过的火硝,若遇明火...突然,一支火箭划破夜空,首射粮草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