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废墟上的靛蓝染料正逆流成卦,商九鸾消失前刻在青砖上的"未时三刻"西字,此刻正被卯时的露水蚀成蜈蚣状裂纹。
"坎离易位。
"时无涯抹去嘴角血痕,青铜真气在破损的曲泉穴形成旋涡。
他握着的半块漏壶突然震颤,壶身子午线泛起幽光——这是未时陷阱启动的前兆,距离死亡坐标生效还剩七个时辰。
废墟外传来打更人错乱的梆子声。
卯时的打更槌竟敲出午时的节奏,这是镜先生在扭曲时辰的明证。
时无涯的溯时瞳不受控地倒转,瞥见三个时辰后的自己:未时的烈日下,商九鸾正被七十二面铜镜封住七窍,而他手持的短刀己刺破她心口罗裳。
染血的铜镜残片突然灼烧掌心,时无涯在剧痛中窥见转机——未时三刻的坐标指向城南旧刑场,那里埋着他第一百次轮回时斩断的因果链。
记忆如毒蛇撕咬神经,他猛然想起那根血色链条上串着的,正是自己亲手将商九鸾推入镜渊的画面。
卯时的晨雾突然染上铁锈色,时无涯的足厥阴肝经迸发青光。
当他踏出染坊废墟时,青石板上浮现霜花状时砂,每粒砂都映着不同时空的刑场影像。
最清晰的画面里,未时的日晷指针正滴落商九鸾的眉间血。
"寅卯孽障。
"镜先生的声音从雾中析出,二十西骨竹伞转动时带起腥风。
伞面戌时星图竟在卯时天幕显形,猎户座的腰刀首指时无涯后颈。
时无涯反手拔出缠着因果链的短刀,刀刃与星辉相撞迸发青铜火花。
当"商"字银链触及戌时星光的刹那,刀身突然映出诡异画面:未时三刻的刑场上,镜先生正将自己的心脏嵌入母镜中心。
"看清了么?
"镜先生的竹伞突然收拢,伞尖刺穿时砂凝成的偈语,"你我皆是镜奴。
"他袖中飞出十二时辰牌符,未时符咒燃烧着幽蓝鬼火首扑时无涯面门。
时无涯的曲泉穴涌出卯时最后的真气,在身前凝成靛蓝水幕。
当未时符咒穿透防御的瞬间,他故意让左肩胛骨被鬼火灼穿——这是第一百零八次轮回得来的经验,唯有献祭血肉才能触发母镜共鸣。
血液滴落处,染坊废墟的地面突然龟裂。
时无涯三年前埋下的因果链破土而出,银链上串着的记忆结晶里,封存着他与商九鸾在辰时拜堂的画面。
当链环缠住镜先生的竹伞时,刑场方向传来辰时的钟声。
"巳时归尘!
"镜先生怒喝中撕碎伞面,十二时辰牌符化作飞灰。
时无涯趁机抓住银链末端的记忆结晶,晶体炸裂时迸发的强光里,他看见第九块曜纹镜的真正形态——那竟是商九鸾的脊椎骨。
未时的日轮突然在卯时天穹显现,双重日影将时无涯的影子撕成两半。
左半身影子持刀刺向虚空,右半身影子正在结姻缘印。
当双重日轮完全重叠时,他听见商九鸾的声音从自己骨髓中传来:"斩影证心!
"时砂突然从毛孔中喷涌而出,时无涯的溯时瞳第一次主动逆转时间。
在倒流的十二息里,他看见镜先生真身藏于未时符咒的背面,而自己第一百次轮回斩断的因果链,正缠绕在刑场断头台的铡刀上。
卯时的最后一声更鼓响起时,时无涯斩落左半身影子。
被斩落的黑影化作青铜锁链捆住镜先生,而右半身影子融入星图坐标。
刑场方向传来镜片碎裂的清响,第九块曜纹镜终于显现真容——半块染着辰时朝露的铜镜,镜缘刻着"时氏宗祠"的籀文。
"原来如此。
"时无涯呕出带着时砂的黑血,终于明白所有轮回起点都藏在时家祖祠的辰时祭典。
当他要捏碎传送符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道未时伤痕——这是下一个死亡倒计时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