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清末民初的古画,画中是一位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倚在朱红色的栏杆上,背景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梨花。
她总觉得这幅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画布己经严重老化,颜料层出现大面积剥落,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
但奇怪的是,无论她如何修复,那些剥落的颜料总是会在第二天恢复原状。
更诡异的是,每当她靠近这幅画,都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梨花香。
"叮——"手机突然响起,林秋白吓了一跳,羊毛刷在画布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懊恼地皱眉,却在下一秒愣住了。
画中女子的手腕处,原本被污渍遮盖的地方,随着这道划痕竟然显露出一小块肌肤。
在那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有一个淡粉色的月牙形胎记。
林秋白的手微微发抖,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右手腕同样的位置。
那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从小到大,母亲总说这是月亮送给她的礼物。
她的目光落在画作右下角的落款上:庚子年三月初七。
这个日期让她心头一跳,连忙翻开手机日历——庚子年三月初七,正是她的生日。
"林小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转身时差点碰倒旁边的颜料架。
画廊老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幅画......"老板缓步走近,"修复得还顺利吗?
"林秋白下意识用身体挡住画作,"还、还在进行中。
这幅画的收藏家是?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客人。
"老板的声音很轻,"他只要求我们修复这幅画,其他的一概不要过问。
"林秋白还想再问什么,老板己经转身离开。
她回头看向画中的女子,突然发现女子的姿势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垂在身侧的右手,此刻却微微抬起,指向画外的某个方向。
她的后背一阵发凉,画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不同于老板皮鞋的声响,这次是质地柔软的布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这幅画,很特别。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林秋白转身,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是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式长衫的男人,他的面容清俊,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最让她在意的是,男人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串暗红色的檀木佛珠,每一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密的梵文。
"我叫陆临渊。
"男人微微颔首,"是这幅画的主人。
"林秋白注意到,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画室里的梨花香突然变得浓郁起来。
而陆临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幅画,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眷恋与痛楚。
"林小姐,"他的声音很轻,"你有没有觉得,这幅画中的人,和你很像?
"林秋白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画架上。
"陆先生,"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这幅画......""画中的女子叫林月白。
"陆临渊打断她的话,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画框,"她喜欢穿月白色的旗袍,最爱在梨花树下抚琴。
"林秋白的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耳边似乎响起了若有似无的琴声。
那琴声很熟悉,像是......像是她曾经在哪里听过千百遍。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陆临渊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林秋白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右手腕上的月牙胎记变得异常明显,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因为,"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佛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就是画这幅画的人。
"画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秋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她死死盯着那串佛珠,突然注意到其中一颗珠子上刻着一个极小的"月"字。
"不可能......"她喃喃道,"这幅画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陆临渊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是啊,一百年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我找了你整整一百年。
"林秋白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
她看到陆临渊朝她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声,仿佛有无数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闪现。
她看到一片梨花纷飞的庭院,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在抚琴,看到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在作画......那些画面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
"秋白!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时光,终于找到了归宿。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她眯起眼睛,看到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临渊依然穿着那件深灰色长衫,他低着头,手中的佛珠一颗颗转动。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你醒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医生说你是疲劳过度。
"林秋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佛珠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珠子上,她清楚地看到每一颗珠子都刻着不同的字:月、白、梨、花、思、念......"这些珠子......"她轻声问。
"每一颗都代表一年。
"陆临渊的声音很轻,"我每年都会刻一颗,首到找到你为止。
"林秋白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她抬起右手,看着手腕上的月牙胎记,"所以,我真的是......""是的。
"陆临渊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冰凉,"你就是林月白,我的月儿。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画廊老板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陆先生,"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你答应过不会......""够了。
"陆临渊站起身,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一百年了,我己经等得够久了。
"林秋白看着对峙的两人,突然感觉一阵头痛欲裂。
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她看到战火纷飞的年代,看到分离的恋人,看到一幅未完成的画作......"我想起来了......"她喃喃道,"那天,你说要去前线采风......"陆临渊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月儿?
""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可是我等啊等,等到梨花都谢了......"陆临渊紧紧抱住她,佛珠硌得她生疼。
但这一刻,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那些莫名的熟悉感,那些挥之不去的梨花香,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原来,都是前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