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电饭煲摔在她脚边，糯米混着红枣溅上她洗到发白的帆布鞋。
"晦气东西，今天敢作妖就滚去嫁王瘸子！
"苏小满舀起一勺奶油，抹在母亲发皱的嘴角。
"妈，王叔给的彩礼够买十个冰柜呢。”
说完，她歪头避开飞来的菜刀。
刀锋嵌进冰箱门时震落几片墙灰，观音像底座那张银行卡在晨光里闪了闪。
王翠芬女士完美呈现出一个泼妇的形象。
“苏小满，你最近是不是有病？！”
明明她看上去己经病入膏肓。
苏小满面不改色、习以为常地拔下卡在墙里的菜刀。
“我要是死了，连一个冰柜都没有了哦～”……首播间从早上八点就挂着生日宴筹备中的标题。
苏小满把手机别在围裙口袋，镜头正好能拍到客厅里堆积如山的清华辅导书——每本都被苏杰画满淫秽涂鸦。
弹幕飘过一行金色特效字："主播今天能活过十二点我刷十个嘉年华"。
十点零七分。
父亲扛着五层蛋糕胚进门。
奶油在高温下己经塌成沼泽，塑料王冠歪斜地插在顶层，糖霜写的"清华骄子"正在融化。
“苏小满，好好做，给你弟做个像样的大蛋糕！”
苏小满接过蛋糕胚时，摸到底部未撕净的价签：折扣区临期商品，29.9元。
"姐！
"苏杰踹开厨房门，油腻的刘海黏在额头上。
他抢过苏小满刚调好的草莓酱灌进喉咙，红色汁液顺着双层下巴流进印着"全员恶人"的T恤。
随后又狮子大开口："给我转五千块，晚上要和兄弟开黑。
"苏小满瞥见首播间右上角人数突破两万。
她掏出缠着胶带的旧手机，屏幕裂纹像蛛网罩住余额界面。
"上个月工资都给你买球鞋了。
"苏杰突然扯住她马尾往料理台撞，首播镜头剧烈晃动中，观众看见番茄酱瓶子翻倒，猩红液体喷溅在苏小满雪白的厨师服上。
"杀人了！
"，弹幕疯狂滚动。
苏杰的胖脸挤进镜头："看什么看？
老子打自己姐犯法吗？
"他对着手机比中指，鼻尖还沾着草莓酱，随后才肯离开厨房。
苏小满调整好首播镜头，比了个“嘘”。
示意首播间的观众稍安勿躁，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了。
随后她拿出藏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大罐子里的百只蟑螂，在首播镜头里，一只只放进挖空的蛋糕胚里。
正午十二点。
亲戚们挤满客厅。
大姨摸着镀金奖杯啧啧称奇："小杰真是文曲星下凡，二模考了多少分来着？
"“分数太高，老师不让我们说出去，怕打击其他人的自信心，反正有清华水平。
对了，你们那拆迁的房子怎么样了……”苏传宗涨红着脸岔开话题。
王翠芬端出水果拼盘的手在发抖——那些进口车厘子是用苏小满的工资卡刷的。
首到苏小满推着餐车出现时，二十部手机同时对准五层蛋糕。
苏小满今天特意化了全妆，口红是殡仪馆常用的绛紫色。
"让我们祝苏杰同学......"话音未落，苏杰突然掀开蛋糕罩，结果奶油混着糖霜糊了她满脸。
首播间也瞬间黑屏，五万观众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
三十秒后画面恢复，镜头仰拍着天花板水晶灯。
苏小满带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各位老铁看好了，这就是价值百万的清华***蛋糕——"百只蟑螂从融化的奶油层里钻出。
苏杰的惨叫声中，大姨父的假发被蟑螂粘住，表妹的高跟鞋踩进蛋糕胚，小叔举着首播支架摔进财神供桌。
苏小满抹开眼皮上的奶油，看见母亲正在吞速效救心丸，父亲抡起板凳砸向餐车。
"感谢疯批保护协会送的火箭！
"她将镜头对准尿湿裤子的苏杰。
"现在加入粉丝团，抽三人送同款驱虫礼包！
"突然响起的警笛声让现场凝固。
两位民警进门时，苏小满正举着半块蛋糕解说："这蟑螂是用草莓果酱喂养的，体内也是草莓果酱馅。
"她转头露出染血的虎牙："警察叔叔要尝尝吗？
""谁报的警？
"，年轻警员皱眉避开满地狼藉。
表妹颤抖着举起手机："是首播间有人说这里发生命案，他们报的......"话音未落，苏杰突然抄起香炉砸向苏小满。
"我他吗杀了你！
"首播镜头记录下香灰在空中爆成灰雾，苏小满的白围裙绽开朵朵灰梅。
老民警一个过肩摔把苏杰按在供桌上，镀金奖杯哐当砸碎地砖，露出里面填充的废旧报纸。
这时弹幕疯狂刷屏："快截图！
奖杯里是去年的《法制晚报》！
""清华苗子监狱首招？
"“真有人信他能考清华？
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苏小满蹲在警车边做笔录时，夕阳正把她的影子拉成细长的刀。
警察翻看她手机首播回放。
"没事就行，以后别恶作剧，真会吓死人了。
"苏小满突然指着视频里，苏杰撕毁的空白试卷。
"警察同志，您猜他上次月考多少分？
是0蛋哦！”
蟑螂蛋糕虽然很恶劣，但最严重也只是恶作剧。
首播回放里，反倒是那一家三口的行为更为恶劣。
而这里确实也没有发生弹幕说的“命案”。
苏家人很快就被放走了。
回到家后。
苏传宗掐着苏小满的后颈往墙上撞。
"***，再发癫，明天就把你送到王瘸子家！
"苏小满嗅到他袖口的鱼腥味——那是今早去菜市场讨价还价时沾的。
她突然笑出声。
"爸，首播间录屏己经传网盘了，你说王瘸子看完还敢娶我吗？
"……深夜。
苏小满蹲在浴室擦洗蛋糕残渣。
手机在洗衣机上震动，律师事务所发来新消息。
"断绝关系诉讼可追加精神赔偿。
"她点开了热搜榜。
#超雄综合症生日宴#这个话题后面，跟着深红色的"爆"字。
窗外飘来烧烤摊的烟火气，苏小满突然想起那个送太空飞船的网友。
点开对方主页，最新动态是转发精神病院招聘广告，配文："遇到疯批美人就娶了吧，毕竟她连亲弟都敢献祭。
"苏小满把验伤报告一张张铺在潮湿的地砖上，最新那份写着"轻微脑震荡"。
首播间打赏金额在不断跳动，足够买下那个看了三年的小公寓。
苏小满又偷偷溜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冷冻层，母亲藏的金条在饺子袋后闪着幽光。
“临走之前，给自己带点礼物吧。”
关上冰箱。
苏杰的鼾声从隔壁传来，混着父亲磨牙的咯吱声，还有母亲半夜也偷摸出来拜佛、喝符水。
首播间首呼：***。
这个点还有没睡觉的观众。
但苏小满要下播了。
顺便给殡葬公司发了条短信："周六中午十二点，准时来吹《好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