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冰层坍塌的轰鸣,陈墨的咆哮在警报声中支离破碎:"...净化程序己启动!
""这边!
"老周突然拽着我撞进告解室暗门,生锈的铰链在我们头顶发出惨叫。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擦过我的耳垂,下一秒打火机的火苗照亮满墙的注射器,银色针管整整齐齐码在桃木架上,像中世纪教堂的彩绘玻璃。
"好家伙,这够全市瘾君子用半年。
"老周用匕首挑起一支针剂,淡蓝色液体里悬浮着曼陀罗花蕊的切片,"等等,这玩意儿在动!
"我夺过针剂对着火光旋转,花蕊切片突然舒展成微型海葵状,细密的触须正有节奏地收缩。
这分明是母亲笔记里提到的"活体载体",十五年前还只是理论阶段的生物纳米技术。
"头儿!
"实习生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炸响,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三号停尸房的监控...尸体在动!
我是说白蔷薇的尸体!
"老周的手电筒哐当砸在地上。
晃动的光束里,桃木架最底层有个积灰的牛皮纸袋,封口处印着雾隐市警局的钢戳——正是父亲殉职那年局里统一采购的档案袋。
我抖开纸袋时,陈墨的惨叫突然穿透两层水泥板。
发黄的会议纪要飘落在地,1997年9月23日的记录页上,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实验体L-0923-7出现排异反应,建议终止曼陀罗计划...""你爸的签名?
"老周凑过来时,打火机差点烧着纸角,"这曼陀罗计划是什么鬼?
"对讲机再次爆出杂音,这次是法医惊慌失措的喊叫:"所有培养舱连接着生命维持系统!
那些不是尸体是活...滋滋..."暗门突然被重物撞击,陈墨染血的脸卡在门缝里,他的右手己经变成诡异的紫黑色:"他们来了...快走..." 话音未落,三枚钢锥穿透他的太阳穴,血浆溅在桃木架上滋滋作响。
老周一脚踹开通风管盖板。
钻进管道的瞬间,我看见七个穿防化服的身影踏入密室,他们右臂的条形码扫描仪闪着红光,为首那人风衣下露出半截芭蕾舞裙——正是七年前失踪的首席舞娘脚踝处的蕾丝镶边。
"接着!
"老周突然抛来个冰凉的东西。
父亲的老式怀表在掌心嗡嗡震动,表盘背面新多出个曼陀罗浮雕,花瓣间隙渗出同样的淡蓝色液体。
管道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风声。
当我们在排污口重见天日时,圣玛利亚修道院的尖顶正在晨曦中燃烧,黑烟聚成巨大的曼陀罗花冠笼罩海崖。
老周吐掉嘴里的蜘蛛网,突然咧嘴一笑:"记得我说初恋在这儿当修女吗?
她失踪那天穿的芭蕾舞鞋...绣着L-0923-7的编号。
"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管发出蜂鸣,我将怀表浸入培养皿的瞬间,表壳缝隙突然迸发幽蓝荧光。
液体顺着镊子尖滴落,在接触到昨夜擦伤的血痂时,竟像活物般钻入皮肤。
"新型生物胶水?
"老周叼着能量棒凑过来,鼻尖几乎贴上我的手腕,"哎你这血管在发光!
"他忽然抓起酒精棉要擦,却被冲进来的实习生撞了个趔趄。
"监控录像恢复了!
"实习生举着平板的手指发白,"三号停尸房昨晚的影像..."画面里白蔷薇的尸体突然坐起,她的右臂刺青如藤蔓般爬满全身,最后在眉心聚成微型条形码——与陈墨太阳穴的钢锥编号完全相同。
老周突然吹了声口哨。
他正用解剖刀撬开怀表后盖,表盘背面渗出更多蓝色液体:"这玩意儿在模仿机械齿轮运动。
"放大镜下,液体里的纳米机器人正组装成微型发条装置,与我父亲常戴的那块老怀表结构分毫不差。
警报器骤然嘶鸣时,我正用离心机分离血液样本。
试管里的荧光物质突然挣脱离心力束缚,在玻璃壁上拼出经纬度坐标——指向今夜慈善晚会的海上歌剧院。
老周突然扯开衬衫,他胸口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的曼陀罗纹路:"妈的,这玩意儿会传染!
"更衣镜里,我颈侧的血管正随警报节奏明灭。
当我们套上防化服冲向地下车库时,通风管道突然坠落七只白鸽,它们的脚环刻着L-0923系列编号,羽毛沾满同款淡蓝液体。
"生日惊喜?
"老周拧动哈雷摩托的油门,尾气管喷出的火星点燃坠落的鸽羽。
后视镜里,歌剧院的金色穹顶正在暮色中流转诡光,像朵含苞待放的致命曼陀罗。
法医实验室的排气扇发出恼人的嗡鸣,我摘下乳胶手套,指尖残留的曼陀罗花粉在紫外灯下泛着磷光。
老周突然把冰美式怼到我面前,杯壁凝结的水珠在鉴证报告上洇开一团墨迹。
"新鲜出炉的毒理分析。
"他翻开报告第三页,指甲在某个数据栏划出刺耳的声响,"死者血液里的DMT浓度是致死量的三倍,但胃部残留的鸡尾酒里只检测出普通伏特加。
"我拧开证物袋,红磨坊夜总会提供的酒杯照片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杯沿的口红印呈现不自然的锯齿状,像是被人用棉签反复涂抹过。
"凶手在死者离场前补过妆,"我用镊子夹起现场找到的棉片,"把致幻剂混在口红里。
"老周突然吹了声口哨,他正用镊子翻弄从修道院带回的针管:"这些注射器针头有二次锻造痕迹,纹路和死者后脑的击打伤完全吻合。
"放大镜下,针管末端的菱形压痕与伤口残留的皮肤组织严丝合缝。
实习生抱着监控硬盘撞开门时,我正在比对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交通摄像头拍到辆可疑的冷藏车!
"他喘着气调出画面,"昨晚十一点十七分经过红磨坊后巷,车厢温度显示零下十八度——和修道院冷库相同设定!
"老周突然用咖啡杯压住旋转的硬盘:"这辆车的LOGO被喷漆覆盖了,但车头保险杠的凹陷..."他调出上周港口集装箱失窃案的档案照片,"和码头区那辆被盗的冷链运输车损伤位置完全一致。
"我抓起外套时,老周正往证物箱里塞勘察工具。
这个总把"退休倒计时"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眼睛亮得吓人:"冷藏车最后出现在滨海大道监控盲区,那里只有正在筹备慈善晚宴的蓝珊瑚酒店。
"酒店后巷的腐臭味被海风稀释成咸腥。
老周蹲在排水沟前,他的多功能军刀正挑起一片反光物:"冷冻货箱的密封条碎片,内侧沾着曼陀罗花粉。
"他突然用刀尖戳了戳我的鞋跟,"林警官,你猜这堆垃圾里还藏着什么惊喜?
"翻找出的七只黑色塑胶袋在警戒线内排成瘆人的队列。
当我掀开第三只袋子时,半融化的冰碴里露出截苍白的小腿——脚踝处玫瑰刺青下方,L-0923-1的编号正在防蓝光手电下显现。
"第一个失踪的芭蕾舞者。
"老周的声音突然失去往日的戏谑,"七年前她演出《吉赛尔》时,用的曼陀罗道具花喷的就是这种荧光涂料。
"他的镊子尖上粘着星点金粉,和修道院针管残留物如出一辙。
酒店侧门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我们冲进后厨时,冷库里喷出的白雾正缓缓消散。
三十七个培养皿在架子上幽幽发亮,每个都盛放着不同部位的肢体碎块,切口处曼陀罗花纹的排布方式,与白蔷薇尸体上的刺青形成完整的镜像图案。
"看来有人提前收网了。
"老周用手套擦拭着冒热气的咖啡杯,这个动作让他袖口滑落的皮肤露出小片淤青——形状恰似曼陀罗的毒刺。
审讯室的空调出风口卡着片曼陀罗花瓣,在冷风里簌簌发抖。
我合上案卷,看着单向玻璃映出的倒影——红磨坊的调酒师正用指甲抠着桌角的锈迹,他左手尾戒在强光灯下泛着诡异的虹光。
"二十三号桌的监控显示,当晚十点西十五分你递给死者一杯蓝色玛格丽特。
"我将现场照片推过桌面,"杯沿检测出超量麦角酸二乙酰胺,和你衣柜暗格里的药瓶批号一致。
"男人突然嗤笑出声,尾戒磕在金属桌沿发出锐响:"阿sir,全场五十个客人我都递过酒。
"他倾身时领口滑出半枚曼陀罗刺青,"您怎么证明...是那杯酒的问题?
"老周踹开门的动静让男人后颈撞上椅背。
这个满身烟味的老刑警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把物证袋往桌上一拍——里面是半管融化的口红,膏体里嵌着微型冷凝装置。
"认识这个吗?
"老周用镊子夹起口红管末端的编码钢印,"你相好抽屉里的十二支同款,正好对应去年失踪的十二个姑娘。
"他突然俯身凑近男人耳侧,"知道冷冻柜里解冻的尸体,舌苔上能提取多少唾液样本吗?
"男人的喉结剧烈滚动。
我适时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降下的瞬间,审讯室响起高跟鞋叩击地砖的录音——正是红磨坊后巷捡到的深紫色高跟鞋的鞋跟纹路。
声纹分析图谱在墙面跳动,与男人手机里删除的语音备忘录完美重合。
"十月三号凌晨一点零九分。
"我调出停车场监控定格画面,"你扶着醉酒的驻唱女郎走向冷藏车,右手戴的就是这枚隔热手套。
"放大画面中,手套虎口处的曼陀罗暗纹与口红管钢印分毫不差。
男人突然暴起,手铐链条在桌腿擦出火星。
老周看似笨拙地碰翻咖啡杯,滚烫的液体精准泼进对方领口。
在男人撕扯衬衫的瞬间,我们同时看见他锁骨下方新鲜的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与冷库尸体脖颈处的注射痕迹完全一致。
"哎呀呀,这可不是普通瘾君子会有的艺术创作。
"老周用沾着咖啡渍的纸巾按在针孔上,雪白纸面立即显出淡蓝荧光,"圣玛利亚修道院***营养剂?
"我按下隐藏按钮,审讯椅突然弹出束缚带。
男人在挣扎中扯断项链,银质吊坠滚到墙角——打开后的夹层里藏着微型存储器,芯片表面的刻痕正是冷链终端上缺失的L-0923-0编号。
"游戏结束了。
"我举起证物袋,里面是从他尾戒内侧提取的荧光涂料,"七年前雾都芭蕾舞团《夜莺挽歌》的舞台妆造总监,就是你吧?
那些会发光的曼陀罗花瓣..."警报器突然尖啸。
男人太阳穴迸出钢锥的瞬间,老周扑过去掰开他的嘴:"后槽牙***!
快叫..."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僵首的右手正指向单向玻璃,指尖在防爆玻璃上划出带血的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