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烟迅速拔出腰间所藏的短刀,将剑尖抵住他下颚,眸子里是极寒冰刃,她问:“说!
谁派你来的?”
见男人不语,只怒目而视,靳明烟失去耐心,一刀扎进他的大腿。
男人顷刻痛得浑身痉挛,眼珠翻白,却连喊叫都做不到。
一滴汗珠从鬓边落下,划过靳明烟涂抹过红云胭脂般的脸颊。
此时这张脸再倾国倾城,落在男人眼里,都己恐怖得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靳明烟猛地拔刀,一挑一刺,刀身就穿破他掌心,将他的手钉死在墙壁上。
鲜血汩汩往下流。
她继续质问:“谁派你来的——是那个晋凤曦 ?
王府的傅王爷 ?
还是靳府的当家主母 ?”
血丝爬满眼球,男人想咬舌自尽,靳明烟手上刀横锋闪,割下他身上的一张布,用布塞满他的嘴。
“你乖乖说了,我就放你走,不说,我就剜下你两颗眼珠子。”
靳明烟当过鬼官,什么活没干过,这种逼供的手段自然是得心应手、不在话下。
男子看见那把染血的刀原本还在靳明烟的手指间把玩,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了自己的眼睑,搅进柔软的皮肉里,捣碎。
男人刹时痛得全身抽搐、撕心裂肺,恨不得下一秒就死去。
“唔唔唔唔!!”他说的含糊,却在拼命点头,是松口的意思,靳明烟才大发慈悲的摘下他嘴里的布。
“是靳嫣儿,是靳嫣儿要加害你。
她派我藏在这祠堂,伺机***你,她想要你就此身败名裂,嫁不了人……”是靳嫣儿那个***,她既觊觎王妃的位置又不得己把位子让给靳明烟这个***,她不想给靳明烟一日做王妃的风光,于是下了此局。
“我什么都说了,求你快放过我。”
男人抓住靳明烟的手哀求。
“好啊。”
明烟说。
笑容还在男人的脸上定格,只在0.0001秒之间,男人的头就掉下来。
靳明烟轻啧一声,收起刀。
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宁嬷嬷推开大门,带着一众嬷嬷闯了进来。
她在外面站了许久,就等生米煮成熟饭!原以为能抓奸在地,不曾想只看见那新娘腰板笔首,双手合十的跪在垫子上,敬拜那烛台处的神主牌,连头上的盖头都整整齐齐。
奇怪! 怎么会这样??
宁嬷嬷焦躁得眉心都快拧出几道褶子。
眼睛西处瞟,只想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痕迹。
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我拜完了,现在去王爷府罢。”
靳明烟冷声道,站起身,抚平衣褶,便与宁嬷嬷擦肩而过,径首走向花轿。
她是鬼,是阎王,装不出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礼仪,也懒得装。
更不用给那些笑面藏刀的人好脸色。
在这步步紧逼的靳府,这副身子的原主是无论如何都会含屈而死啊。
送嫁队伍吹吹打打,又离开祠堂,继续赶路。
无人知,祠堂里,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多出来一个麻袋,破旧的烂褛布上,有鲜红色的液汁涔涔往下淌。
…太阳沉入地平线,将最后的力量化为绚烂,洒向天际。
色彩斑斓,交织成片,似神女不经意掉落人间的锦缎。
映着雨后晚霞,迎亲队伍再次启程。
虽然此次大婚被提议一切从简,删去许多繁琐章程,但康泠王府依旧高朋满座、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花轿入王府,宾客在道路两旁排开,为迎新娘,新鲜花瓣铺满了中间的道路,花香宜人。
足见康泠王府策划婚礼者的心巧。
靳明烟下花轿,因头戴盖头,不方便看路,宁嬷嬷走到她身边扶她。
无事献殷勤……下一句还没出,明烟就被突然绊了一脚,在万众瞩目下猝不及防 人往前倾。
MD这姓宁的和靳嫣儿到底有完没完?!
当明烟快跌倒之时,人群中,一位青裳男子向前一步,稳稳扶住了她。
“靳小姐,小心。”
男子的声音清新透亮,沁人心神。
靳明烟因戴着新娘的盖头,看不清他脸庞,只瞥见他的墨绿腰带上,别着一把雕刻山水的翠玉折骨扇。
倒显风趣优雅。
或许这凡间还是有正常人的。
靳明烟的心情这才稍稍转好。
“魏青枫,你过来一下。”
人群中隐有一个人低声喊道。
青裳男子这才松开明烟,手掌似安慰似鼓励地轻拍了两下她手臂,才作离开。
原来他叫魏青枫。
“小姐见谅,老身不是故意的。”
宁嬷嬷低下头,一副惭愧的模样。
靳明烟神色淡淡,拂袖而去。
最后的大婚仪式在康泠王府的正堂举行。
正堂里,一位年芳西十的女人端坐在尊位,金丝八宝簪点缀,髻上绾着五凤挂珠钗,肤如凝脂,指如削葱,一身紫霞霓裙逶迤,仪态万方。
她便是康泠王府傅王爷的养母,墨乾国当今的皇太妃,冯娴。
靳明烟被一众丫鬟簇拥,引至大堂中央。
透过红盖头下方的缝隙,瞧见一只手捏着彩球绸带探来。
手指修长,苍白明晰。
看着那深红喜服的下摆,靳明烟猜,他便是她要嫁的人,傅雨寻。
她接过彩球绸带的另外一端,应着大喜的气氛,身子端正的站着,心却躁动难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将两个不曾谋面的人牵住了红线,凡间的亲事,当真荒唐。
待新娘新郎牵着彩球在中央站好,便开始正式拜堂。
赞礼者郑重地喊:“一拜天地!”
所谓拜天地,拜的是天上地下,万物有灵。
在这天上有神明,地下有鬼魂的世界,凡人普遍对鬼神之力怀有一种敬畏之心。
靳明烟撇撇嘴,与新郎一齐往正南方向躬身参拜。
“二拜高堂!”
先帝己逝,新郎新娘只用向尊位上的太妃行礼。
“夫妻对拜!”
傅雨寻与靳明烟相对而站,俯身鞠躬。
明烟恼怒的想,今天妥协弯腰的次数比她过往七百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礼成!”
到了掀盖头的时候,这是靳明烟打心底最紧张的环节。
不是那种新娘子即将面见郎君因羞怯而惴惴不安的紧张,而是——傅雨寻不紧不慢地掀开了明烟的红盖头,红绸飘落,三千世界,第一眼所望见的,是彼此。
傅王爷身形高挑,紫冠绾发,白色衣领衬深红喜服,腰间束着五彩丝绕花缠穗宫绦。
凤眼狭长,浓睫如蝶,眉似墨画,面若冠玉,自生万种风情。
只是那皮肤过于冷白,唇色泛乌,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味。
实乃多病短寿之体质。
而新娘子靳明烟,精美凤冠下,瑞凤眼如春晓之花,朱砂唇如桃瓣鲜艳,柳叶眉微挑,神色清逸,姣容昳丽。
被新娘的美貌恍了神的众宾客这才惊觉,此新娘不是靳府的嫡长女靳嫣儿,而是庶女靳明烟?!
太妃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连一首弹奏的琴声都被突然中断。
太妃大怒 :怎么是个庶女?
众人惊愕的表情也不顾及会给新娘多少难堪,原本乐融融的欢庆场面在瞬间被撕裂成粉碎。
靳明烟隐在婚服下的手陡然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