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惨白的光毫无温度地洒下,消毒水味刺鼻又熟悉,让我瞬间回到了那噩梦般的现场。
我动了动手指,牵动的疼痛清晰真实。
转头看向窗外,枝丫上的新芽怯生生地探出头,不知历经多少风雨,而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仿若度过了漫长岁月。
受伤前的画面如汹涌潮水,瞬间将我淹没:顾宴驰仿若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脸上覆着一层冷冽寒霜,每一步靠近都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手中的匕首寒光闪烁,在昏暗光线中划过一道冰冷弧度。
一步、两步……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空间里格外清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我心上。
那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显然己将眼前人视作不共戴天的仇人。
转瞬之间,冰冷利刃毫无阻碍地刺进我腹部,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他眼眶中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眼球仿佛都要因恨意而迸裂,目光中喷薄而出的杀意让我如坠冰窖。
刹那间,剧痛从腹部炸裂,如汹涌的岩浆在身体里肆虐,我的呼吸一滞,双腿发软,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依稀记得,他那厌恶至极的声音传来:“苏承耀,你真不是男人!”
此刻想起他的目光,我本能的全身颤抖。
顾宴驰是我妻子的发小。
一场意外,我害死了妻子,自那以后,他对我恨之入骨。
此刻,病房内,死寂沉沉,仿若时间都被冻住。
我的指尖毫无血色,透着骇人的白,冰冷的汗水自额头不断渗出,蜿蜒滑落,所经之处一片冰凉。
还没等我缓过神,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姐姐苏清清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
“妹妹!
你醒了。”
妹妹?
这两个字如一道惊雷在我脑海炸响。
我下意识低头,看到的是纤细的手腕和碎花病号服,这才惊觉,我竟是个女的。
喉咙像被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满心都是荒唐与难以置信,只能呆呆地望着姐姐,眼神里写满了震惊。
终于,***涩的喉咙艰难滚动,努力克服那如砂纸摩擦般的不适感,用带着浓重沙哑与虚弱的女声,颤抖着开口问道:“我……我是怎么了?”
姐姐轻柔地坐在床边,伸手理了理我额前的碎发,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笑意,眼中满是疼惜,轻声细语地说道:“傻妹妹,别担心,就是个小小的阑尾手术,你己经没事啦 。”
我瞪大了双眼,眼眶里满是惊惶与茫然,怎么也无法将姐姐口中的阑尾手术和自己的记忆对上。
我双腿打着颤,扶着墙壁缓缓起身,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稍有不慎,这个世界就会再次崩塌。
终于挪到镜子前,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
镜子里那张脸,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透着大病初愈的柔弱。
可那双眼,藏着只有我才有的惊惶与迷茫,与这张少女面庞格格不入。
指尖触碰到镜面,冰冷的触感让我一哆嗦。
看着镜子里那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
姐姐手臂紧紧环着我,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那是用力和紧张的证明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问:“到底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浑身虚软,脚步踉跄,每一步都踩得虚浮 ,像个木偶般被姐姐半拖半抱地往病床挪动。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姐姐轻轻把我放下,拉过被子给我盖上 ,眼神中满是无措,不停地上下打量我,似乎想从我的神情里找出答案 。
天花板上的吊灯晃得眼睛生疼,我下意识抬手想挡住光线,却被眼前自己陌生又纤细的手腕惊得瞬间清醒。
这双手白皙、柔嫩,指甲上还留着淡粉色的痕迹,根本不是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病房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
妈妈眼眶泛红,脚步匆匆地走进来,嘴里念叨着:“宝贝女儿,你可算醒了,担心死妈妈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喊“妈,我是……”可发出的却是清脆又陌生的女声,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妈妈像是没看出我的异样,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得不像话:“渴不渴?
饿不饿?
医生说你病好了,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啦。”
这时,爸爸也走进病房,手里还拎着我最爱吃的点心。
他笑着说:“女儿,好点没?
爸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满心都是荒唐与难以置信。
我望着熟悉的爸爸妈妈和姐姐,他们的面容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关切的眼神、温暖的笑容,都和从前一样。
可看着身上粉色的病号服,疑惑与恐惧向我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