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盖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小满五岁"，铁锈却已经把"五"字啃噬得只剩半边。
她蹲在积灰的樟木箱旁，听见楼下传来母亲压抑的咳嗽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暮色。
铁盒里躺着半块融化了的兔子糖，糖纸上的嫦娥图案已经褪成粉白色。
底下压着张幼儿园奖状，边角被老鼠啃出锯齿状的缺口。
"林小满小朋友在‘我的家’绘画比赛中获得第一名"，颁奖日期是1997年6月1日。
她突然想起那天父亲抱着她穿过雨巷，新买的雨靴踩在水洼里溅起一串银铃。
暴雨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鼓点，林小满跪在地上捡诊断书时，发现纸角已经发脆。
胃癌晚期四个字被雨水晕开，像一朵狰狞的花。
记忆突然闪回至三个月前的CT室，母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条纹病号服，双手死死揪住检查单边缘："医生，能不能先用保守治疗？
小满马上就要高考了..."放射科主任的镜片反射着冷光："已经腹腔转移了。
""你早就知道......"她攥着诊断书的手不住发抖，纸页在风中哗哗作响，"为什么不早说？
"母亲的手指蜷缩又张开，这个动作让林小满想起十六岁那年。
她在学校晕倒被送进医院，醒来时看见母亲正在床边反复揉捏着被角，医用胶布在指尖缠了又拆。
那时她故意别过头去，却没看见母亲偷偷把缴费单塞进裤兜时，手背凸起的青筋像挣扎的蚯蚓。
母亲的手还保持着想要抢夺的姿势，指节泛着青白。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暗红的血沫溅在泛黄的信纸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说了又能怎样......"她扯着嘴角想笑，眼泪却先落了下来，"你该恨我的。”
雨幕中传来三轮车的叮***，卖酒酿的阿婆正在收摊。
林小满闻到空气中浮动的甜香，突然想起每个生病发烧的夜晚，母亲总会披着那件墨绿色开衫去巷口买酒酿圆子。
瓷勺碰着碗沿的叮当声穿过二十年时光，此刻在她耳畔震耳欲聋。
二十年前的雨声穿透时光倾泻而下。
林小满突然看清了那个雨夜——父亲的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