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线断弓弦（武德九年六月初一·齐王府）
齐王今日换了波斯进贡的犀角扳指，却连射三箭脱靶——第一箭扎进柳树惊飞乌鸦，第二箭射穿庖厨的腌菜缸，第三箭首奔马厩，吓得青骢马尥蹶子踢翻了草料垛。
“定是弓匠偷工减料！”
李元吉把三石弓摔在箭道上，镶玉的弓弭磕出个豁口。
赵七瞄见新换的弓弦泛着金丝光泽，这分明是西域商队献上的波斯金线，上月秦王府还为争这批货跟东宫动了拳脚。
树丛里突然传来嗤笑，李元吉暴喝：“哪个不要命的！”
只见秦王嫡子李承乾提着蛐蛐笼钻出来，奶声奶气道：“西叔射艺精进，都能给马厩通风了！”
* 夜半试弓子时的梆子声漏过西墙时，赵七摸进了兵器库。
他借着月光细看那根断弦——金线里缠着银丝，断口处像被老鼠啃过般参差。
库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他闪身躲进箭垛，瞥见齐王府长史提着灯笼进来。
“换上天策府上月的贡弦。”
长史将断弦扔进火盆，金线遇火竟窜起绿焰。
赵七的汗毛瞬间竖起，这分明是突厥刺客爱用的磷火粉，遇热即燃。
五更天，赵七蹲茅房时还在琢磨这事。
忽然隔板传来对话：“...秦王送来的二十张良弓...淬过毒...初西宴射..."他吓得一哆嗦，玉佩滑落粪坑，却见玉佩穗子上沾着同样的金线碎屑。
* 赌局暗涌六月初三清晨，李元吉在演武场摆了香案。
三支雕翎箭插在青铜饕餮壶里，箭尾红缨染得跟血似的。
赵七注意到其中一支箭镞闪着幽蓝——和那夜磷火一个颜色。
“三日内必取天策府靶心！”
李元吉摔碎酒碗，碎片溅到尉迟恭刚献的西域宝马蹄下。
赵七突然想起，昨日马夫说这马见了红布就惊，而秦王府正门新挂了丈许长的赤幡。
回廊转角，赵七撞见太子洗马魏征往箭囊塞纸条。
他佯装系鞋带，瞥见纸上画着玄武门布局图，角楼处标着个红圈——正是齐王今日射穿的柳树位置。
* 金线连环初西寅时，赵七被喊去整装。
李元吉的新弓缠着天山雪蚕丝，他却摸着箭囊皱眉：“怎少了一支蓝翎箭？”
赵七后背瞬间湿透，昨夜他亲眼见长史将蓝翎箭***秦王画像的咽喉。
玄武门的晨雾里，赵七突然发现齐王的扳指换了方向。
往常戴在拇指的犀角扳指，此刻套在中指——这分明是拉三石弓的手势，可今日带的明明是张两石骑弓。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李元吉突然摘了扳指：“取本王的礼弓来！”
赵七递上镶金错银的礼器弓，听见弓弦发出细微崩裂声——又是掺了金线的混纺弦。
* 三矢成谶辰时的蝉鸣炸响瞬间，李元吉的三支箭全钉在了玄武门栓上。
蓝翎箭穿透门闩时爆出磷火，红缨箭卡在机关榫卯处，最后一支无镞箭竟精准射断城头令旗的系绳。
“本王赢了！”
李元吉的笑声未落，尉迟恭的马槊己刺穿他的咽喉。
赵七瘫坐在血泊里，看见那支蓝翎箭的磷火引燃了门闩——烧焦的木料上显出一道金线，拼出“天策”二字。
* 残弓遗谜三日后，赵七在乱葬岗翻找齐王遗物。
断成两截的礼弓弦上，金线里缠着张字条：“武德九年五月，购自东市胡商阿史那。”
他想起那胡商上月暴毙，棺材里铺的正是这种金线。
秋风卷起烧剩的箭杆时，赵七突然瞪大眼——焦黑的箭身上有排小孔，凑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手法他在太史局见过，去年傅奕占星用的窥管上，就刻着同样的星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