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更衣室镜子擦拭皮肤，那些蓝绿色纹路像活着的藤蔓，在指尖触碰时轻微收缩。
昨夜画的星云图还摊在工作台上，丙烯颜料里混着从锈斑渗出的金属粉末，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小林！
有你的信。
"王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往日急促三分。
林穗匆忙套上高领毛衣，推开门时险些撞翻明代屏风。
老人枯槁的手掌压在柜台玻璃上，指缝间漏出一角泛蓝的信封——和三天前那封来自1999年的明信片一模一样。
"今早开门时卡在投信口。
"王伯喉结滚动，怀表链子缠在腕间勒出血痕，"邮戳是2023年7月9日，但墨迹还没干透。
"林穗接过信封的瞬间，听见颜料管爆裂的脆响。
她的助听器明明己经关闭，某种低频震动却顺着脊椎爬上耳膜。
撕开封口时，青铜碎屑雪花般飘落，露出信纸上工整的钢笔字：”林穗小姐：请立即停止通信。
你看到的猎户座暗斑实际是时空曲率畸变，我们的每一次书信都在加速奇点形成。
今晨实验室的铯原子钟快了1.3秒，这意味在1999年7月12日北极空难发生前，因果律己经出现裂痕。
另：切勿触摸锈斑，那是以情感为养料的寄生体。
顾淮 1999.7.7“雨滴突然悬停在橱窗外。
林穗看着信纸边缘晕开的墨迹，发现那根本不是墨水——是正在蒸发的液态青铜。
她的毛衣领口传来灼痛，锁骨间的锈斑迸发出幽蓝光芒，在镜面折射出无数个重影的顾淮。
二十西个年轻的他正在镜中同时书写，有的穿着白大褂在观测台记录数据，有的浑身是血躺在飞机残骸里，最角落的那个身影跪在邮筒前，将匕首抵住自己咽喉。
"别看！
"王伯用报纸盖住镜面，爆裂的雨声重新灌入耳膜。
老人从柜台深处掏出个檀木匣，里面躺着半块破碎的怀表，指针永恒停在11:07。
"这是当年搜救队在北极找到的。
"他浑浊的眼珠映出林穗衣领下的蓝光，"坠机现场有十七具顾淮的尸体，全都握着同样的青铜碎片。
"林穗的速写本突然自动翻页，那些她给顾淮画过的星空图正在扭曲。
猎户座腰带上的黑点扩张成旋涡，吞噬着纸页边缘。
她抓起炭笔想要补救，笔尖却流出血浆般粘稠的液体。
"他在求救。
"林穗的指尖抚过信纸上的"1999.7.7"，炭笔在速写本上不受控地游走，"王伯你看，这些星轨走向和三天前完全相反..."话音戛然而止。
她终于看清自己在画什么——根本不是星空，而是顾淮实验室的平面图。
通风管道处用红圈标注着"CX1999航班模型"，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999年7月12日11:06。
阁楼传来木板爆裂声，王伯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
林穗冲上楼梯时，看见那口青铜邮筒正在地板上疯狂震动，筒身的锈斑如同呼吸般明灭。
投信口渗出蓝色液体，逐渐汇聚成北极星图的模样。
"不要回应！
"王伯的嘶吼混着雷声炸响。
但林穗己经将染血的速写纸塞进邮筒，青铜表面立即浮现出血管般的纹路。
她感觉有冰冷的手指穿过时空握住自己手腕，顾淮的声音首接在大脑中响起："明天正午来旧货市场，带着你母亲的心电图。
"邮筒炸开刺目蓝光的瞬间，林穗看见王伯怀表里的指针开始倒转。
老人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手中攥着从她毛衣领口掉落的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微不可见的数字——倒计时71:59: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