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紧了紧肩上的兽皮弓,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箭囊边缘。
山风裹着湿冷的气息掠过林间,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的翅膀搅碎了死寂。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枯叶间一抹暗红的血迹——那受伤的灵鹿,就在前方。
--三日前,张天在山脚村落听老猎户提起,苍梧山深处有灵鹿出没,其角能解百毒。
他本不信这些怪谈,可阿娘缠绵病榻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
此刻循着断续血迹,他拨开荆棘丛,忽见一片开阔岩台。
青苔斑驳的断崖边,白鹿屈膝跪卧,玉色鹿角泛着微光,身下竟压着半卷残破的竹简。
"莫怕。
"张天卸下弓箭,解下腰间麻绳。
那鹿却猛地抬头,琉璃般的眸子映出天际翻涌的雷云。
霎时间狂风大作,一道紫电劈裂苍穹,正中山顶古松。
巨木轰然倾倒,张天闪避不及,脚下岩层寸寸龟裂。
"抓住!
"沙哑的喝声破空而来。
不知何时,岩台另一侧立着个灰袍道人,拂尘银丝暴涨如蛟龙,堪堪缠住张天手腕。
可那灵鹿突然悲鸣跃起,鹿角撞向道人腰间玉葫芦。
葫芦炸裂的瞬间,腥甜雾气弥漫,张天只觉腕间银丝陡然松脱。
-失重感如潮水吞没五感。
坠落时,怀中有物硌得生疼——是阿娘临终前塞给他的青玉佩。
玉面雕着模糊星图,此刻竟泛起灼热。
恍惚间,他望见道人袖口翻飞的赤焰纹,听见上方传来冷笑:"千年布局,岂容蝼蚁坏我大事!
"惊雷再起。
玉佩在胸口炸开细密裂纹,碧光如藤蔓穿透衣襟,将下坠之势生生凝滞半息。
就是这须臾停顿,让张天瞥见崖底异象:混沌雾气中裂开一线青光,似巨兽睁眸,内里星辰流转,隐约有仙宫楼阁的轮廓。
"时空裂隙!
"道人嘶吼裹着惊怒传来。
张天未及细想,青光己将他吞没。
乱流如刀,剐得皮开肉绽,却在触及心口玉佩残片时骤然温和。
血脉深处似有星火苏醒,肌肤浮现游走的金纹,勾勒出半幅残缺的星斗图腾。
--混沌中忽现琼楼玉宇,仙娥广袖掠过九重莲池。
画面陡然崩裂,化作遮天魔掌拍向群山。
青衣剑修御龙而起,剑光过处星河倒悬,却见朱红宫阙在业火中坍塌,白衣女子自云端坠落,发间青莲簪寸寸成灰。
"逍遥游未尽,轮回再启时......"缥缈道音在识海炸响。
张天猛然睁眼,身下是冰冷的青铜祭坛,西十九盏长明灯环绕如星列。
穹顶石壁浮现金色篆文,笔锋遒劲如龙蛇起陆——《北冥有鱼》。
字迹忽化流光涌入眉心,浩瀚道韵如潮汐冲刷经脉。
张天呕出淤血,掌心却聚起游丝般的灵气。
他踉跄起身,祭坛应声坍塌,下方竟现十亩荒田,龟裂的土块间斜插残碑,碑文"芥子纳须弥"隐现青光。
-指尖触及碑面刹那,五色灵雾自地脉喷涌。
金芒为犁,碧光化种,赤焰灼荒草,黑水润焦土。
不过半柱香,原本死寂的灵田己萌新绿。
张天跪坐田埂,看着掌心萦绕的灵气,忽闻身后异响。
灵田西北角,半截玉匣破土而出。
匣中三枚莲子焦黑如炭,却在沾染他腕间血渍时,其中一枚骤然绽开青芒。
莲子入土的瞬间,田边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开花,而中心药苗却静止如画——此地时光,竟分两重流速。
"好个洞天福地。
"张天抚过玉匣缺口处的云雷纹,忽觉背后寒意刺骨。
转身望去,玄色衣袂掠过残碑,那灰袍道人竟追至此地,手中铜铃摇出摄魂魔音:"交出玉佩残片,本座赏你个痛快!
"--铜铃每响一声,灵雾便浑浊三分。
张天耳鼻渗血,踉跄退至残碑旁。
道人狞笑着掐诀,袖中飞出九枚白骨钉,却在触及灵田边缘时诡异地悬停半空——时空法则在此地自成结界。
"竖子敢尔!
"道人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铜铃上。
魔音化作实体黑蛟,鳞片剐蹭结界发出刺耳锐响。
张天福至心灵,抓起玉匣砸向黑蛟七寸。
莲子与魔气相触的刹那,青光暴涨,混沌中似有青莲虚影绽放,将黑蛟绞作飞灰。
道人闷哼倒退,袖中掉出半卷染血的竹简——正是灵鹿身下那卷。
张天趁机扑向残碑,掌心灵气灌入"芥子纳须弥"五字。
天地倒转间,他听见道人的怒吼在虚空回荡:"玄天宗己布下天罗地网,你逃不出苍梧山!
"--再睁眼时,腐叶气息钻入鼻腔。
张天趴在崖底浅潭边,浑身骨头似要散架。
怀中玉佩只剩零星碎玉,却与心口金纹呼应生辉。
他挣扎起身,忽闻头顶传来破空声。
七道剑光如流星坠地,玄衣修士袖摆猎猎,为首女子手持青铜罗盘,眉心朱砂痣艳如血玉。
罗盘金针疯转,首指张天心口:"时空裂隙的气息......带走!
"远处山巅,灰袍道人抚着焦黑的袖口冷笑,赤焰纹在月光下泛着血色。
云海中,更大的雷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