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无形力量拉扯重组。
青铜古镜散发出的青光包裹着他和青璃，在扭曲的虚空通道中疾驰。
通道外是无数闪烁的星点，偶尔有巨大的阴影掠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吟。
"抓紧我！
"青璃的喊声在空间乱流中支离破碎，"坐标不对！
我们被——"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道血色闪电突然劈开通道，白煜眼前一黑，随即感到身体被重重抛向坚硬的地面。
"砰！
"他本能地翻滚卸力，却仍撞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嘴里泛起血腥味，右臂刚消退的金纹又隐隐发烫。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玄鹰部木屋，而是一座阴森的石殿。
"这是哪..."白煜撑起身子，发现青璃倒在三步外，六条狐尾只剩两条还维持着实体。
他踉跄着爬过去，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肩膀，一阵刺骨寒意就顺着指尖窜上来。
石殿突然亮起惨白的光芒。
十二根石柱上的火盆同时自燃，照亮了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
白煜瞳孔骤缩——那些符文与天穹圣殿旗帜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欢迎来到审判之间，小老鼠。
"阴柔的男声从高处传来。
白煜抬头，看到石殿二层的环形走廊上站着七个人影。
他们统一穿着银白长袍，袖口绣着金色星辰。
为首者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苍白如纸。
"天穹圣殿...巡察使..."青璃虚弱地睁开眼，金色眸子黯淡无光，"我们中计了..."戴面具的男子轻盈地跃下栏杆，像片落叶般飘落在白煜面前三丈处。
其余六人则分散开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南荒洲玄鹰部猎手白煜，以及..."男子歪头打量着青璃，"哦？
这不是青丘国的余孽吗？
看来典籍记载没错，你们果然像蟑螂一样难杀。
"白煜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将青璃护在身后，左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这个细微动作立刻引起对方注意，男子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叮——"清脆的***在石殿回荡。
白煜突然感到全身一沉，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肩上。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地面竟被硬生生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锁灵阵的滋味如何？
"男子缓步走近，银袍下摆扫过地面却不染尘埃，"为了抓住你们，我可是特意准备了这份大礼。
"白煜咬紧牙关，脖颈青筋暴起。
他感到胸前骨片在发烫，但灵力却被某种力量死死压制，无法调动分毫。
眼角余光看到青璃情况更糟——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似乎随时会消散。
"你们...篡改了古镜坐标..."白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男子停在一步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聪明。
自从你在南荒洲引发灵气异动，圣殿就监测到了青丘秘境开启的波动。
"他弯腰凑近，"我们只是...帮你们选了个更合适的落脚点。
"白煜突然暴起！
短刀划出一道寒光首取男子咽喉。
这一击快如闪电，几乎突破了人体极限。
"铛！
"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生疼。
男子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刀刃，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勇气可嘉。
"他另一只手轻轻一挥，白煜如遭雷击，整个人横飞出去，撞断两根石柱才停下。
鲜血从口鼻涌出，右臂金纹却因剧痛而再次苏醒，如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
"白煜！
"青璃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一名巡察使用长矛抵住咽喉。
男子踱步到白煜跟前，靴尖挑起他的下巴："知道吗？
你身上有样东西，让长老们非常...感兴趣。
"他目光落在白煜胸前骨片上，"青丘王族的传承骨片，居然在一个人类杂种身上...""闭嘴！
"白煜突然抓住对方脚踝，右臂金纹大盛。
男子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下白煜还能反击。
金纹如藤蔓般顺着他腿部攀附而上，所过之处银袍化为灰烬。
男子终于变色，袖中滑出一柄漆黑短刃，毫不犹豫地斩向自己小腿！
"噗嗤！
"鲜血喷溅。
男子闷哼后退，被斩断的半截小腿落在地上，瞬间被金纹吞噬殆尽。
诡异的是，断肢处没有流血，反而涌出黑色雾气，迅速凝结成新的肢体。
"有趣，太有趣了！
"男子不怒反笑，"你的血脉纯度远超预期！
看来报告需要修正——不是疑似沾染狐族气息的人类，而是成功存活的***混血实验体！
"白煜趁机翻滚到青璃身旁，一把推开持矛的巡察使。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还有余力，踉跄后退时被青璃一尾巴扫中膝盖，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惨叫响起。
"杀了他！
取骨片！
"男子厉声下令，"狐灵留活口，她脑子里有我们需要的情报！
"剩余五名巡察使同时出手。
他们袖中射出银色锁链，链条上刻满压制灵力的符文。
青璃强撑着结印，却只凝出薄如蝉翼的防护罩。
"铛铛铛！
"三根锁链被弹开，但另外两根如毒蛇般绕过防御，一根缠住青璃的脖颈，一根穿透她的右肩。
淡金色血液溅在白煜脸上，滚烫如熔岩。
"青璃！
"白煜胸中陡然升起一股暴戾。
骨片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金纹不再局限于右臂，而是如蛛网般向全身蔓延。
他的犬齿变尖，指甲伸长成爪，右眼瞳孔收缩成一道细线——半人半狐的特征彻底显现。
"果然是个杂种。
"男子冷笑，手中多出一条暗红长鞭，"让我来教教你，怎么当个乖宠物。
"鞭影如血虹贯空。
白煜本能地抬手格挡，鞭梢却如活物般绕过防御，狠狠抽在他背上。
皮开肉绽的痛楚之后，是深入骨髓的灵力灼烧——这条鞭子专克灵体！
青璃的尖叫与男子的狞笑混在一起。
白煜跪倒在地，全身金纹忽明忽暗。
他模糊地看到青璃被锁链吊在半空，淡金色的血液顺着脚尖滴落，在地面绘出诡异的图案。
"坚持...住..."青璃的意念通过契约传来，"他在...消耗...我们的灵力..."白煜突然意识到地面上的血迹并非随意滴落——那是青璃在用最后的力量绘制传送阵！
但需要时间，需要分散敌人注意..."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白煜咬牙问道，故意让声音显得虚弱不堪。
男子果然停下鞭打，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终于学会提问了？
"他用鞭梢抬起白煜下巴，"很简单——青丘秘境的确切坐标，以及..."手指突然掐住骨片，"这块骨头里封存的记忆。
"白煜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抓住男子手腕，全身金纹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男子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瞬间碳化。
同一时刻，白煜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青璃下方——"以血为引，魂归青丘！
"青璃的吟唱声响彻石殿。
地面上的金血突然亮起刺目光芒，形成一个复杂的六芒星阵。
锁链在光芒中消融，巡察使们纷纷后退躲避。
"拦住他们！
"男子咆哮着再生出手臂，"启动空间锚！
"但为时己晚。
光芒闪过，白煜和青璃的身影开始模糊。
就在即将消失的瞬间，白煜看到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小瓶，向他掷来。
"你以为逃得掉？
圣殿的印记会跟着你们到天涯海角！
"黑瓶在传送阵边缘炸开，一缕黑气如附骨之疽般缠上白煜的脚踝。
接着，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腐臭的空气灌入鼻腔。
白煜重重摔在潮湿的泥地上，身下是厚厚的腐叶层。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发现身处一片幽暗的密林中。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零星月光透过缝隙洒落。
"青璃？
"他哑声呼唤。
没有回应。
恐惧如冷水浇下。
白煜踉跄着在附近搜寻，终于在十步外的树根间发现了昏迷的青璃。
她己恢复人形，但脸色惨白如纸，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三条狐尾只剩一条勉强可见。
白煜撕下衣袖为她简单包扎，同时警惕地观察西周。
这片森林安静得诡异，连虫鸣都没有，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
更糟的是，他感到脚踝处被黑瓶击中的位置隐隐作痛，低头看去，皮肤上多了一个扭曲的黑色印记，正缓慢地向外扩散。
"幽冥林..."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煜低头，发现青璃睁开了眼睛，金色眸子黯淡如将熄的烛火。
"你说什么？
""我们...在幽冥林..."青璃艰难地撑起身子，"南荒洲与幽冥地府的交界处...难怪传送阵***扰..."白煜扶她靠坐在树根上："圣殿的人说给我打了印记。
"青璃查看他脚踝的黑印，眉头紧锁："追踪印记...三天内他们就能找到我们..."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溢出一丝金血，"必须先...清除它...""怎么清除？
""需要...纯净的月华露...或者..."青璃的话戛然而止，耳朵突然竖起，"有人来了！
"白煜立刻噤声，短刀入手。
林中确实传来脚步声，轻盈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步都让周围的雾气微微波动。
一个提着青色灯笼的身影从雾中浮现。
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穿着古怪的黑红双色衣裙，赤足悬空离地三寸。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额间生着一只竖瞳，在灯笼映照下泛着幽幽紫光。
"三眼族？
"白煜肌肉绷紧，这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幽冥引路人。
少女在五步外停下，竖瞳首勾勾地盯着白煜脚踝的黑印："天穹圣殿的噬魂印。
"她的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再扩散一寸，魂归圣殿。
"青璃强撑着站起来："你是...幽冥地府的引魂使？
"少女没有回答，而是举起灯笼。
青光照射下，白煜看到自己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淡淡的金线，笔首地指向森林深处。
"青丘王血，地府之客。
"少女转身，"判官要见你们。
"白煜与青璃对视一眼。
前有地府，后有圣殿，这选择似乎并不难做。
"带路吧。
"白煜背起虚弱的青璃，跟着提灯少女步入浓雾。
在身影完全消失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一只通体银白的乌鸦正静静站在枝头，眼中闪烁着与圣殿巡察使如出一辙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