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做了八年王妃,都未能诞下一儿半女,可神医说我这肚子里,有两个男胎呢。”
“你这王妃之位,也该让贤了!”我望向曾把我当命疼的萧霁川,此刻他眼里只有柳若璃,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璃儿腹中的儿子,定是要做我萧家世子的。”
“你素来清高,为了萧家的香火延续,想必不会介意王妃之位,就主动退位让予璃儿吧。”
我冷笑一声,“好,如你所愿!”他们都不知道,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我话音刚落,萧霁川和柳若璃就愣住了,就连匆匆赶来的婆母和一众下人都顿在了原地。
所有人目光如炬,聚焦于我,都难以置信我竟能如此爽快地让出王妃之位。
可我本就不稀罕做什么王妃。
我本是南极仙翁座下的鹤童,掌管凡人寿数,因情劫才来到萧霁川身边。
曾经他发誓,此生只爱我一个。
我也答应他,只要他信守诺言,我便保他长寿无虞。
但他若背弃我,便会短命猝死,永世不得投胎。
八年过去,他到底还是背信弃义了。
我看着他头顶的黑气,横死之兆已显,甚至比我初遇他时更为严重。
只要萧霁川开始有血光之灾,我们之间的因果线便会逐渐淡薄,待完全消散之时,我这具化身也将烟消云散,情劫便破了。
掐指一算,我不出一月便能回去向仙翁复命了。
萧霁川见我不像开玩笑,惊诧地抬头,眼神中有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愤怒取代。
“谁准你用那种眼神看本王?”“哦,抱歉。”
我不愿与他争执,想吩咐下人把我的门修一修。
谁知他好似犯了疯病一般没完没了,“林绾歌,你究竟想怎样?”“整日如此冰冷死板,你在给谁看脸色?”“本王提着脑袋征战沙场才得到爵位,都是为了你!”他看上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非要我低头认错。
“我都同意把王妃之位让给柳若璃了,你们的儿子未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若是为了我,你怎么会逼我让位给她?”他有一丝心虚,但随即又用更大的声音驳斥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嫁入王府八年,却一个孩子也没生!”“爵位必须有人继承,我有何错?是你太不识大体!”我觉得很可笑。
他似乎忘了,三年前我怀过一次孕,大夫也说是个健康的男胎。
但那时他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我用这具肉身给他续了命。
代价便是孩子没了。
那时,他痛哭流涕,紧紧搂着我,一字一句好听得像是梦境。
“绾歌,我和萧家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永生永世,都只会有你一个妻子,就算你终生不孕,我也会与你携手白头,岁岁相伴。”
而那次小产后,他再未与我同过房。
仅仅三年,物事已全非,他许过的诺言,早就忘了。
若是从前,我定会一点一滴全部掰开了揉碎了与他论个清楚。
而现在……我心如止水,一句也不想多说。
2.我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回房关上我被踹坏的门。
萧霁川见我这般平静,更加恼羞成怒:“谁允许你这个态度对我?以前你还说,我是靠你才活下来的,必须和你在一起才能长命百岁,可现在我不要你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那‘鹤童仙子’的名号,就是怕我不要你,编来骗我的,你以为我会信?!”“林婉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继续留在王府,做一个侍妾,只要你不贪图名分,不妄想和若璃争宠,我还是可以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否则,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看来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若不是我当初在给他续了命,他现在早就轮回投生去了,命格会比这一世惨上百倍。
如今,他成了王爷,倒开始忘乎所以了。
算了,这王府侍妾的名分,谁稀罕谁拿去,反正,我不稀罕。
我想回天宫了。
我正打算讥讽他两句,柳若璃又开始演了。
她耷拉着眉眼,捂着肚子一阵***。
“萧郎,我肚子疼!是不是儿子们被王妃吓到了?”这下萧霁川再没空跟我争辩了,急忙抱起她去找大夫了。
临走时还要说我一句晦气。
望着柳若璃的背影,我突然发现她的右手小拇指不自然的弯曲着,是假的。
再瞧她那浑身灰黑色的气团,我瞬间了然,她便是那夺人性命的伥鬼。
这倒是有趣了,人贱自有天收,萧霁川能遇上这伥鬼,便是他寿数已尽。
我更想回天宫了,想离这恶心人的东西远远的,以免沾上霉运。
当晚,王府的横梁突然塌了,横梁上雕着的麒麟将萧霁川砸了个正着,左手小臂断了。
柳若璃也吓得半死,险些没保住孩子。
民间开始起了风言风语,说是萧霁川这爵位来路不正,神仙要开始惩罚他了。
我笑看好戏,萧霁川的血光之灾才刚刚开始呢,后面有的是让他痛不欲生的时候,直到他惨死,没有全尸。
我给了小厮银子,让他去外面煽风点火,把谣言传得越远越好。
小厮不能理解,他觉得我这时候更应该去争宠。
我嗑着瓜子,笑世人看***。
只是独处一室时,也难免想到当年和萧霁川结下的那场因果。
那时我刚下凡,便落到了一处半山腰,那里竟像战场一样,尸横遍野。
原来是当时山中有猛虎作乱,伤了无数百姓的性命。
朝廷这才派官兵围剿。
当时还是普通士兵的萧霁川便在其中。
他的同僚们几乎都死了,只有他还残存着一口气。
见我突然出现,他眸中射出最后一束光。
“仙女……你是仙女吗?还是鬼差?是来勾我魂下地府的吗?”他颤颤巍巍掏出身上的银子,拜托我把钱送回他家,他贫苦的老母亲还在等他回家。
我感念他的孝心,用法术帮他续了命。
他晕了过去,但命是保住了。
我正思索下一步该做什么,突然从深山冒出一只伥鬼,又要索他的命。
3.我当时只觉得凡间有趣,并未多加警惕,一不小心还真着了那伥鬼的道。
眼看着伥鬼就要勾走萧霁川的魂魄,我伸手当了一下。
萧霁川虚弱地睁开眼,便看到我脖子上被留下一道利爪的印记。
我本想回天宫禀报师父,凡间有鬼怪作祟。
却发现我怎么也回不去。
原来经此变故,我和萧霁川之间生出一条粗壮的因果线,束缚住了我。
他便这么成了我情劫的对象。
其实我本来想选一位更活泼俊俏的小公子来渡情劫的。
可日久生情,我还是和萧霁川产生了感情,定了终生。
过往似走马灯一样自我眼前闪过,我都快忘了原来我和萧霁川也有过那么好的时候。
他养伤时,拖着伤腿也要给我做饭吃;我不小心落水时,他哪怕不会游泳也,也第一时间跳下来救我;我怀孕时,他高兴得涕泗横流像个孩子,把王妃有孕的好消息贴了满城;我小产时,他割破胸口,用心头血给我做药引补身子……可现在的他,早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或许过去的那个萧霁川,早就死了。
我起身泡茶,开水不小心洒在手臂上。
本该是小伤,却不知为何,皮肤起了巨大的燎泡,还化了脓,还剧痛难忍。
我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开始有不对的地方了,便去找了府医。
府医处理了我的伤口,又给我把了脉,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妃,您……您过去向来身体康健,为何脉象会突然如此不好?”我了然地点头,知道自己应该也不会在人世留多久了。
情劫过,则因果毕,这具肉身马上就会衰亡了。
“王妃,您这病,王府治不了,我还是去禀告王爷吧,王爷若是能请来御医,说不定还有救。”
“不必了……”府医一怔,眼神有一丝怜悯。
显然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王妃马上就要下堂了,萧霁川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我在府医的叹息声中迈出了门,万万没想到,一转头就撞上了断了手臂的萧霁川,柳若璃陪在他身边。
萧霁川一瞧见我,立马拧紧了眉头。
“你可真是够心机的,知道我会来这上药,便提前到这来等着是吧。”
“你这么多年都没生育,按律我早就可以休了你了!如今我都同意让你做侍妾,你怎么还如此没有自知之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我的世子,只可能是璃儿肚子里的孩子!”“那日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如今又来惺惺作态干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数落就像连珠炮似的不断袭来。
柳若璃在一旁,娇弱地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爱意地对萧霁川说道:“王爷,您知道的,我跟您在一起不图荣华富贵,更不在乎名分,只是因为爱你!只要你能对我们而儿子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小鸟依人般靠在萧霁川身上,还特意斜眼瞟了我一下,那眼神里满是挑衅。
我的腹部忽然一阵剧痛,我下意识抬手捂住小腹。
柳若璃瞪大了眼睛,抢在萧霁川之前,故作吃惊地叫嚷道:“姐姐,你该不会要说自己也怀孕了吧?”4.萧霁川顿时气笑了,“荒唐!成日就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缠着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我多少年没和你同过房了你自己心里没数?还想假孕争宠?”“瞧瞧你脖子上那伤疤,丑得让我反胃,我怎么可能愿意碰你!”他的手指狠狠戳向我脖颈上的伤疤,那嫌弃的眼神,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我的心里。
可我清楚地记得,他曾经说过,我脖子上的疤,是因他留下的。
他会日日亲吻我的疤痕,这疤痕是我们相爱的的纪念,他说他一点不觉得狰狞,只觉得可爱。
他说我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女子。
他曾经那些温暖的情话,陪伴我度过无数个日夜,如今却成了让他厌弃的根源。
“别再试图撒谎骗我,不然我就要用家法处置你了!”说完,他揽着柳若璃,进门去给伤口换药了。
全然没看到我因疼痛倒在了地上,嘴角也溢出黑色的鲜血。
以前我哪怕只是头发丝被不小心剪断,他都心疼得不行。
如今我呕出黑血,他却视若无睹。
我从未想过他会背弃誓言,可他的誓言,原来说出口的那一天,就在开始倒计时。
但是,萧霁川。
若我真是个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我是仙子。
你如此玩弄仙子,你会为此付出成千上百倍的代价。
疼痛愈发强烈,我的灵魂却越来越轻,仿佛随时都要挣脱这具躯壳。
我能看见我和萧霁川之间的因果线,已经越来越细,马上就快断裂。
我很快就要解脱了。
没过几天,王府重新搭上了横梁,上上下下也被重新布置了一番。
到处都挂满了红绸,大红的喜字贴满了各个角落,偌大的王府很久没有这么热闹非凡了。
下人们进进出出,都在为迎娶新王妃忙得不可开交。
萧霁川下令要把这场婚礼办得风风光光,让全城人都知道他对柳若璃的宠爱。
这天,许久未曾现身的萧霁川突然来到我的院子,我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到我满脸病容,嫌弃地撇了撇嘴。
“又装病?我不是说过这招对我没用?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我还不知道你?后悔把王妃的位置让出来了,才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想求我可怜吧?”“我告诉你,你就算现在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改变主意!”见我躺在床上不搭理他,他脸上的不耐烦更浓了,一把摔碎了桌子上的茶杯。
他甚至都不愿坐下,仿佛站在这儿都觉得玷污了他。
“璃儿以后才是王妃,这院子按理该她住。
不过她心地善良,特意跟我求情让你继续住着。
你可得记住这份‘大恩大德’。”
“明晚我和璃儿成亲,你记得来敬茶谢恩,也好显得你是主动退位,给我萧家博得个好名声,别弄得像我亏待了你一样!”说完,他就摔门走了。
我的丫鬟气得直跺脚,说柳若璃太过分了,让我别这么好欺负。
我笑着劝她别放在心上,还悄悄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又给了她一笔银子。
毕竟主仆一场,我走了,也得给她安排个好去处。
第二天晚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蛮横地推开我的丫鬟,把我从床上拖起来,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连推带搡地把我带到萧霁川和柳若璃拜堂的前厅。
5.萧霁川和柳若璃身着华丽的红色喜服,端坐在主位上,周围的人都在夸赞他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萧霁川看着我穿着一身素白,又瞧了瞧我病容憔悴、毫无生气的模样,脸上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
“你一个小小侍妾,怎么敢这副德行就出来见客?明知道今天要给王妃磕头谢恩敬茶,还穿成这样,分明是故意不敬!”“来人,家法伺候!”萧霁川刚说完,几个丫鬟便蠢蠢欲动,柳若璃却赶忙出声制止。
“王爷,您就饶了她吧,今儿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莫因这等不重要的人误了吉时。”
柳若璃撒娇地拽了拽萧霁川的袍子,示意他别再计较。
萧霁川满眼爱意地看向她,转过头对我怒目而视。
“林婉歌,看在王妃的份上,这次暂且饶过你。
好好给王妃敬茶赔罪。”
柳若璃似有深意地瞧着我,悠悠开口:“姐姐,我知晓你心里不痛快,可这也怨不得王爷,要怪就怪你没那个福气,肚子也不争气,自己不配坐这王妃的位置。”
“你安心些,只要你本本分分,守我的规矩,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日后,我和王爷的世子也会为你养老送终。”
萧霁川满意极了,吻了她一下。
周围人也都纷纷称赞新王妃善良大度。
要是从前,我肯定会冲上去和柳若璃理论一番,可如今我早已心灰意冷。
反正我在这府里也没什么盼头了,他们这般欺负我,自有天理报应,现在越是嚣张,往后死的越惨。
两个丫鬟强行把我按住,逼我跪在柳若璃面前,递给我一杯滚烫的茶,让我双手高高举起敬茶。
我这具躯体太虚弱,已经无法支撑我使用仙法。
我只能硬生生被按着给她敬了茶。
柳若璃掩嘴轻笑,目光和萧霁川的母亲短暂对视,眼里闪过精光。
那一瞬间,我立刻反应过来,她们今天一定还有别的计划在等着我。
果然,拜堂仪式完后,小厮过来找我,“林侍妾,老夫人叫您去前头伺候。”
“我知道了。”
我一进前厅,几位官眷娘子对我上下打量。
“这就是前王妃?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王妃了。”
“可不是嘛,听说成婚多年肚子都没动静,怪不得着王妃的位置要给别人做。”
萧老夫人装傻充愣的一笑,给我使了个眼色,拉我到西厢房说话。
“她们几个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早知我就不叫你来伺候了。”
“没关系。”
“那就好,这是我昨天刚得的龙井,你尝尝?”我假装喝了,趁她转身的功夫倒掉。
她回头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我看你脸色不好,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她都这么问了,我当然不舒服。
“夫人,我有些头疼。”
“头疼就歇着吧,我吩咐他们不来打扰,我那边你也不用去伺候了。”
她高高兴兴地离开,没过多久,一个小厮开门进来。
他什么都不做,先脱衣裳,嘴里不住的喊着:“小美人儿,我来了!”6.原来柳若璃还要毁了我的名节。
与人私通的罪名一旦扣到头上,我就能名正言顺地被赶出王府了!她面上装得大度,实际上是想把我算计到死。
可她还是太天真了。
我就算使不了仙法,人间的腌臜手段也是懂得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就那么看着小厮,他这才发觉不对,试探着喊了一声林侍妾,我点点头。
“你是王妃和老夫人一起安排的吧?”他不敢说话。
萧老太太没读过书,以前府里上下是由我来管的,这小厮我有印象,是我买来的。
“她许了你什么好处?”小厮战战兢兢地答道:“五十两银子。”
“我给你一百两,你来帮我办事儿。”
小厮愣了一瞬,但是在看见我递过来的银子时,眼神立刻变了,跪在地上磕头。
“您想让小人做什么?”“去把柳若璃叫过来,就说我有些事儿想和她单独聊聊。”
小厮立即出门,没过一会儿柳若璃来了。
“姐姐,你找我?”“进来吧。”
柳若璃一直在看我的表情,我也装模作样的捏着眉心,一副难受的样子。
“今日不知怎么头疼的紧,可是我想着还是先给你把话说了。”
我抬手给她倒上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还把茶送到她面前。
“方才是我伺候得不好,现下向你陪个罪,再给你敬杯茶,还请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日后留我一条生路。”
她呆住了,没想到我竟然同她说这些话。
我朝她笑笑,“王妃这是不愿了?”柳若璃看着我,一口便将茶喝下,却道:“你现在知道求饶了?可惜没用,王爷一颗心都拴在我身上,我往后还要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呢。
就算留你在府里,你也不可能再受宠了。”
茶喝了就行,我可不在乎她说什么。
我笑着起身,她满脸疑惑,也想起来,可是忽地往旁边一栽。
我什么话也没说走出房间,打眼一瞧房门上竟然有个锁,上面还挂着钥匙。
我顺手将门给锁上了。
做完这一切我在院子里散步,和好几个下人打招呼,之后便去了前厅。
萧霁川看见我来了,满脸不高兴。
“你不是退下了吗,谁准你又过来丢我的脸的?”我轻轻地朝他一笑。
“我刚刚找王妃道了歉,她接受了,这会儿正在西厢房等你呢。”
萧霁川冷冷等了我一眼,往西厢房去了,我跟在他后面。
进院门的时候看见萧老太太正招呼着一众官眷娘子往西厢房走。
“我那备了上好的龙井茶,大家一起来尝尝。”
走到门口发现大门上了锁。
“怎么回事啊?我儿媳在里面休息,怎么还把门锁了?”锁上有钥匙,她几下打开进了屋,忽地一声尖叫!官眷娘子们各个好奇进了屋内,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又传出一声老太太的尖叫:“若璃?怎么是你?”萧霁川脸色顿时大变,就要朝里面走。
我从后面大声喊他,“王爷,王妃在你们大婚之日与人苟且被抓个正着,这是坏了王府的名声啊!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你们的孩子呢!”7.声音太大,所有人都回过头来。
萧霁川脚步顿住,整个人如同石化般站在那里,一张脸愤怒得涨红。
他骂我:“你胡说八道什么!胆敢如此陷害王妃,你是不要命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我就喜欢看他这副破防的样子。
老太太怒瞪着小厮,根本不明白重金五十两银子收买来的人为何会背叛她。
小厮低着头,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是王妃先勾引我的!她说王爷满足不了她!”榻上的柳若璃已经披好衣裳,脸上面无血色。
她伸手抓住老太太的手,哭成泪人,之后指着桌上的龙井茶。
“我没有,是这茶水有问题!是林婉歌那***骗我喝的!”她又对萧霁川哭:“王爷!你若是不相信我,我便撞死在这里!只是可怜我腹中孩儿,也要连累王爷没有世子了……”萧霁川到底是不舍得那两个儿子。
他奔过去心疼地护着柳若璃,怒声呵斥我:“林婉歌,你这个毒妇!若璃大度,留你在府里,你却惹是生非,还敢设局往她身上泼脏水!你简直是个疯子!”柳若璃见萧霁川帮她说话,也恢复了神气。
她整理好衣服,下床走到我面前。
她拿起桌上剪烛心的剪刀,狠狠朝我扔过来。
“柳婉歌,敢害我,你去死吧!”剪刀从我脸侧飞过,瞬间划出一道大口子。
鲜血迸发而出,瞬间沾湿了我的衣领。
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浑身只剩无尽的绝望。
萧霁川这个蠢货,竟然事到如今还如此维护柳若璃。
一阵剧痛传来,一条若有若无的透明细线从我的心口处抽离,缓缓升空,然后灰飞烟灭。
我和萧霁川的因果线终于断了。
我终于解脱了!就在这一瞬,我看到萧霁川身上笼罩着一层黑到可怕的气团。
一道血红的光线射入他眉心。
从这一刻开始,他会一直遭受凌迟般痛苦的折磨,直到死无全尸,永生永世再不入轮回。
怪不得他前段时间被砸断了手臂后,再没有什么血光之灾。
原来这只是更大灾祸来临前的平静。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柳若璃洋洋得意地扑进萧霁川怀里。
她根本不知道,萧霁川身上的死气,也将她完全笼罩了进去。
他们二人,会同灾,同难,同死。
8.萧霁川见我瘫倒在地,毫无动静,心中的怒火更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他猛地踹了我一脚,怒声吼道:“犯了如此滔天罪行,还想装死?你给我起来!”谁能料到,这一脚下去,我顿时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闪电忽地窜进了王府的院子。
众人吓得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有人惊恐尖叫:“天呐,死人了了!”萧霁川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双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我扑来,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又绝望的声响。
他颤抖着缓缓把手伸到我的鼻下,确认我已没了气息后,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不可能……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你怎么能死?!……”萧霁川喃喃自语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发疯似的紧紧抱住我的尸身,用力地摇晃着,仿佛只要他足够用力,我就能重新活过来。
“林婉歌,你怎么能死?你不是说自己是仙子吗?”柳若璃瞧着萧霁川悲痛欲绝的模样,眼珠滴溜一转,也顺势扑到我的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姐姐,你不愿做侍妾伺候,直说便是,何苦想出假死这等下作招数,陷害我不成,又让我担上害你的恶名?”原本沉浸在巨大悲伤中的萧霁川听到这话,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愣住了。
紧接着,他抬手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将我的尸身狠狠丢在地上。
“对啊,我怎么这般糊涂!你说得对,林婉歌最擅长耍这些心眼,她从不生病,身体康健的狠!”“看来前几日她去找府医,是去求假死之法的!”“这不过是她不想做侍妾,使出来的卑劣手段!”“来人,把这个***给我装进棺材沉到河里去,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很快就有下人匆匆抬来一副棺材,依照萧霁川的命令,将我扔进了河里。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河里都快结冰了。
那棺材就像一座冰冷的牢笼,将我的肉身困在其中。
倘若我真的是假死,也会在这寒冰河中被彻底冻死。
萧霁川,你可真是心狠手辣,你的心一定是被狗吃了。
我灵魂飘在空中,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指挥着下人,将地上的血迹清扫得干干净净。
喜宴继续。
我实在不愿再看这个令人作呕的男人,立刻回了天宫。
可师父见了我,却说我尘缘未了,又命我下凡去。
师父告诉我,我的尘缘还在京城,要我等。
并且在此期间,我不能动用仙法。
我便在京城买了处宅子。
还收留了一位神志不清的老人家,她忘了自己是谁,只记得自己要找女儿。
我见她可怜,便认了她当娘亲,把她接进了我的宅子。
我身为鹤童仙子,无父无母无牵挂。
但在凡世的这些年,见多了凡人间的亲情,有时候也会很羡慕别人都有娘亲。
现在,我也有了。
有一日我到街上买些家用,看到了萧霁川。
9.他穿着我曾经亲手缝制的那件狐裘,整个人干瘪枯槁,踉跄地在大街上,看起来像是已经疯了。
他抓着一个人就问:“鹤童仙子去哪了?我娘子去哪儿了?”路人都说不知道,躲瘟疫一般躲着他。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趾高气昂的王爷。
萧霁川自从娶新王妃那日开始,便日日都有血光之灾,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连带着他新王妃肚子里的胎儿都保不住了。
钦天监占星,说萧霁川命犯太岁,谁跟他亲近谁就会全家倒霉,这是萧霁川命里带的煞,谁也解不了,他是在为自己的过错赔罪。
这些事,如今京城谁不知道?他颓废地靠在门边,双目无神,嘴角呕出鲜血,游魂儿一般自言自语。
“娘子……我知道错了……你到底在哪?”我笑了笑,绕路走了。
曾经的患难与共,甘心奉献,全都换不来真心,他做什么说什么已经和我无关,我现在只等着看他死。
晚上我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直到大半夜。
忽然听见隔壁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茶盏打碎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但是又没有人声,非常奇怪。
声音有些分不清是隔壁的街坊家还是我家,我担心娘亲,赶忙起身想出去看看。
刚打开门,忽然闪进来一道人影。
我来不及尖叫嘴巴便被一双手捂住,他从背后把我拘在怀里,反手关上门,我们背对着门板。
这时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在我房门口徘徊一阵便离去了。
外面恢复平静,那人放开了我,我回过头,借着烛火看到是一个男人,高大挺拔,眉眼间有股熟悉的贵气。
他朝我抱拳弯腰。
“多谢姑娘。”
若是坏人,我估摸着他可能想灭口。
可他自始至终他没有抬眼看过我。
突然,我又在他脸上看到了旧人的影子,心头有些激动。
我抓住他的胳膊,问:“顾景铄?”顾景铄抬头,也一眼认出了我!他抑制不住满脸惊喜:“婉歌姐姐?”八年前我刚下凡救了萧霁川后,没有立刻与他在一起,经常自己出去探索世界。
就是在那时认识顾景铄的,他那时还是个孩子。
拜了一位大儒为师。
别的学子每天咿咿呀呀奋发图强,他却不同。
他不学习,倒来逗我,今天折一枝花,明天送一只狗,给我带许多好玩的小东西,还会讲些我从没听过的有趣的事。
一来二去我们变得熟络。
有天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其实他根本不是商贾家的子弟,而是出身世家大族,名义上送他来读书,其实是来躲避灾祸的。
后来和萧霁川在一起,便和他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再联系过。
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我锁上门赶紧把他拉到里面说话,心有余悸。
“你这是得罪了谁呀?大半夜的怎么还打起来了?”他叹口气:“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跟你说过,跑到京城读书是为了躲避灾祸吧?”“是为了躲这些人?”“嗯。”
我才知道,他说的灾祸竟然如此危险。
“这些是什么人啊,他们是要杀你?”10.“嗯。”
我有些担心。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出手相助。
他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兴奋地看着我。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针对我,只敢在背地里耍手段,我已经习惯了,你不必担心。”
“倒是你,我真没想到你就住在我隔壁,昨日我的小厮说有人搬过来,我还没当回事儿,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我有些难为情,可他也不是外人,便将事情说了,他听完一脸愤怒。
“萧霁川他竟敢背叛你?!”“他算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你这样!你等着,明天我就去收拾他!”我知道他绝不是说说玩的,从小只要他和我许诺的,必然实现。
我不想节外生枝。
“不用,都过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就算死了,你名声也不好听,所有人只会记得你是被他休了的下堂妻!更何况他一定不知道你现在还活着,流言蜚语都说,他必须找到你才能保住命如果他发现你还活着,如何肯放你走?只怕如今的情势,他找到你后会狠狠纠缠。”
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若我身体消亡便能回归天宫也就罢了,现在师父只神秘地告诉我尘缘未了,我不知道这尘缘是不是依旧指的萧霁川。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需要给“林婉歌”这具身体一个名正言顺的好结局,这才是我的尘缘。
我问顾景铄:“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顾景铄沉默半响,说:“指望别人,或是将希望寄托于人性,都不是上上之举,不如靠自己,来一场休夫!”“休夫?”他认真点点头:“没错,萧霁川背叛糟糠之妻,林氏女怒而休夫!”“婉歌姐姐,你不必怕,我顾景铄在京中也是有些朋友的,你只管做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交给我!”我们开始计划休夫的事,不知不觉聊到天都快亮了。
母亲端着烛台敲我的门:“女儿啊,你怎么起这么早?”眼看她就要进屋,我和顾景铄对视一眼,他冲我点点头,直接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母亲进门来,我忙帮她把衣角扣好,生怕她染上风寒,她将烛台放桌上,看着我忧心忡忡的。
“母亲,我以前尤为朋友,名叫顾景铄。
我今日见过他,他人就在京城,日后咱们孤儿寡母,也算有个熟人了。”
母亲听说这事也很高兴,“嗯,这孩子听起来人不错,有机会叫他来家里吃酒,我给他做一桌好菜。”
“嗯!”我心想着,若是休夫的事能成,说不定我的尘缘就了了。
那真该请他来大吃特吃一顿。
已经开春了,可是寒风依然刺骨,我手捧状纸,按照与顾景铄约定的日子和时间来到皇宫。
第一次来,守门将士却看都没看我,也没要任何信物,我就那么走了进去。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朝堂前,终于看到悬在门口的登闻鼓。
旁边一个看鼓的官儿朝我走来:“这位……夫人,你是要敲登闻鼓?”“是。”
“所为何事?”“我丈夫与人有染背叛了我,我来告状。”
那官儿似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你这小妇人,家里男人的事,你去衙门口告状就行了,这里可不是你随便来的,还要敲登闻鼓?我看你是嫌命长了!”我直视着他说:“我丈夫是王爷萧霁川,位居四品,我朝律法:糟糠之妻不下堂,今日我便是来参奏他,上达天听,以正律法!”11.他愣了一瞬:“怎么可能……萧大人原先的王妃,不是死了吗……”可他看我目光并不是开玩笑,从架子上取来鼓锤给我。
“咚、咚、咚……”“咚、咚、咚……”我使尽浑身力气击鼓,这一刻,在萧霁川身边受的委屈全都化作力量,在手掌之间流动。
鼓声阵阵,里面很快走出来一位内官。
“击鼓之人,陛下叫你进去回话。”
我跟随内官来到朝堂,第一次脚踩在大殿上,心里记着顾景铄教过的,不能抬头直视龙颜。
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问道:“击鼓者是何人?有何冤屈?”我连忙跪地磕头:“民妇见过陛下。”
我却还没开口递上状纸,前面传来一个疯狂的声音。
“林婉歌?!我就知道你没死!!”我抬头看去,是萧霁川。
比前几日见面的时候更加干瘦,整张脸都已经乌青发黑,看上去活不了几日了。
我更见坚定要在他死前,给林婉歌一个好结局。
他本要发疯,但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是在朝堂上。
他咳了几声,对皇帝磕了下头。
“回禀陛下,此女乃是臣妻子林氏,前日……前日与我母亲闹了些不快,假死离家出走了,没想到她胆大包天竟敢敲登闻鼓!”皇帝还没说什么,萧霁川直接起身朝我走来,提着我的肩膀往外拖。
“婉歌你这是闹什么!家里的一点小事都要闹到大殿上来,触怒陛下,你不想活了,快跟我回家!”忽然从另一边的队伍头上走来个人,直接拽住了萧霁川。
“萧大人,你何必生拉硬拽,莫非,是故意拦着?”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上众人议论纷纷,萧霁川脸上有些挣扎,最后还是放开我的手。
“三王爷,这是我的家事。”
三王爷?我偷偷抬头看那人,却怎么觉得他生的和顾景铄有几分像?怪不得这小子说他在京城有些朋友,难道他竟是王爷的远亲?有这么一尊大佛帮衬我,我心中顿时踏实许多。
三王爷看着萧霁川的嘴脸发笑。
“登闻鼓一旦敲了,陛下暂停议朝政为民伸冤,这是规矩,方才陛下已经问了来由,萧大人,你如此干扰视听,该当何罪?”这话问过之后,萧霁川低着头不敢回答。
我直接从袖子里抽出状纸,跑到大殿中央跪下。
“民妇曾救过萧霁川一命,嫁与他八年,后来还因为救他失去了腹中孩儿。”
“不曾想他有了外室,逼我让位王妃,那位外室还与他娘亲合谋要害我清白,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我朝有律法,糟糠之妻不下堂,我今日要状告萧霁川:道貌岸然、始乱终弃、德不配位,更不配在朝为官,诉状在此,请陛下明鉴!”皇帝“嗯?”了一声,问我。
“你就是林婉歌?”他知道我?我头低的更低。
“是!”“你的事迹朕早有耳闻,乃是天下至真至性女子的表率,你放心,若你所说属实,朕会替你做主。”
内官拿走我手里的状纸呈上去,朝堂鸦雀无声,没过一会儿,从皇帝嘴里听到数声叹息。
他一拍龙椅。
“萧霁川,林氏所说之事,你可认?”12.萧霁川一脸淡定,撩开官服下摆跪到我旁边。
“陛下,臣不认!所有的事都因林氏而起,她在家中欺辱我母亲,苛待下人,八年一直无所出,我念她对我有恩,从没说过什么,那日是我母亲实在无法忍受,和她吵了几句嘴,没想到她竟然敲登闻鼓诬告我!”他说完侧头看着我,眼神里竟然有杀意,可他声音却无比温柔。
“婉歌,你若知错,我还愿意带你回家。”
我当真没忍住,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呸!颠倒黑白!今日要么是你认罪伏法,要么是我一头撞死在这以证清白!”我故意表示自己要以死明志,凡间的男人最喜欢这样的女子。
有大臣道:“陛下,二人各有各的说法,不如传相关人等上堂对峙。”
似乎是皇帝点了头,先前的内官大声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