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老赵正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擦拭车座,劣质白酒的气味随风飘来。
"真的要坐这个?
"他下意识攥紧背包带,"我们可以叫网约车。
"苏雨己经轻巧地跳上车斗,帆布鞋踩在木板上发出吱呀声:"多有意思啊,像穿越了一样。
"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嘛,我查过了,这是去青石村唯一的方式。
"林默僵硬地坐下,三轮车启动时的颠簸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父亲骑着二八大杠带他去游乐园,却在半路借口买烟一去不回。
他下意识抓住车斗边缘,指节发白。
"放松点。
"苏雨握住他的手,"你看,多美的风景。
"确实很美。
油菜花田在晨光中铺展,远处青山如黛。
但林默的注意力全在车夫身上——那人时不时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个扁酒壶拐过第三个弯道时,老赵突然停车。
"稍等啊。
"他摸出酒壶灌了一口,"我去买点下酒菜。
"林默猛地站起:"等等!
"但车夫己经晃着酒壶走向路边的烤鸭店。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手心渗出冷汗。
"别急。
"苏雨依然悠闲,"正好晒晒太阳。
"十分钟后,林默坐不住了。
他冲进烤鸭店,老板说老赵往村尾去了。
等他追到村尾,只看见空荡荡的土路。
回到停车处,苏雨和三轮车都不见了。
林默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耳边响起母亲的哭喊:"你爸也是这么走的...""林默!
"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转身看见苏雨推着三轮车从巷子里出来,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我学会骑车了!
""我来骑。
"林默抢过车把,却犹豫了。
万一车夫报警说他们偷车怎么办?
他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需要帮忙吗?
"一个穿着褪色工装裤的青年不知从哪冒出来。
他头发蓬乱,但眼睛很亮:"我知道你们要去哪。
"林默本能地警惕,苏雨却己经跳上车斗:"太好了!
"青年蹬车的姿势很熟练,哼着走调的歌。
林默注意到他工装裤上沾着颜料,手指修长,像是画家的手。
"我叫阿野。
"青年突然说,"在村里画画。
"三轮车停在一栋老宅前。
斑驳的墙面上爬满藤蔓,铁门锈迹斑斑。
"进去坐坐?
"阿野跳下车。
"好啊!
"苏雨兴奋地说。
林默一把拉住她:"等等。
"他盯着阿野,"我们赶时间。
"阿野耸耸肩:"那你们在外面等,我拿个东西。
"等待时,林默听见院子里传来画架倒地的声音。
他探头望去,看见满地画作——都是些破旧的老房子,却画得温暖明亮。
"你看。
"苏雨指着其中一幅,"像不像我们以后的家?
"林默愣住了。
画中的老宅开着窗,晾衣绳上飘着白衬衫,门前种着向日葵。
阳光透过画纸,暖洋洋地照在他脸上。
回程时,林默主动提出骑车。
苏雨靠在他背上,哼着阿野刚才唱的歌。
"对不起。
"他忽然说,"我总是太紧张。
"苏雨环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但你看,阿野帮了我们,老赵最后也回来了,还给我们带了烤鸭。
"夕阳西下,三轮车在乡间小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林默感觉心里某个结慢慢松开了。
也许生活就像这辆三轮车,不需要完全掌控,只要保持平衡,就能到达想去的地方。
到家时,苏雨从包里掏出一幅小画:"阿野送的。
"画上是他们骑车的背影,车斗里插着野花,远处青山如黛。
林默看着画,突然笑了:"下次再去,我请他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