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墨站在解剖台旁，看着秦枫手中的手术刀沿着尸体胸前的Y字形缝合线缓缓划开。
那股混合着防腐剂和血腥味的特殊气味让他胃部微微抽搐。
"死亡时间被故意伪造了。
"秦枫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看这里。
"她指向尸体腹腔，"肝脏温度显示死亡时间不超过12小时，但病历上写着死亡三天。
"周子墨皱眉："医院为什么伪造死亡时间？
""不是医院，是某些人。
"秦枫用镊子夹起一小块组织，"更奇怪的是这个——胃内容物里有未消化的米饭和青菜，死亡前两小时内进食的。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技术科的小陈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周队！
出租车里的血迹化验结果出来了，与死者DNA匹配！
行车记录仪拍到——"周子墨接过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段摇晃的车内录像。
时间戳显示23:52:17，镜头对着医院后门。
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推着轮椅出现，轮椅上的人低垂着头，裹着医院常见的绿色病号毯。
"暂停！
"周子墨突然喊道，"放大那个医生的左手腕。
"画面放大后，一个模糊的银色反光物体出现在医生袖口处——翅膀形状的银手镯。
"林岚..."周子墨低声说，但随即皱眉，"不对，这个人的体型比林岚高大。
"录像继续播放：轮椅被推到出租车旁，穿白大褂的人费力地将轮椅上的人塞进后座。
就在这一刻，毯子滑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正是赵建国。
他的眼睛半睁着，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
"他还活着..."小陈倒吸一口冷气。
录像突然中断，最后几帧画面里，有什么银色物体从医生口袋掉出，落在车后座上。
"找到那个东西。
"周子墨命令道，"立刻搜查那辆出租车！
"法医助理突然惊呼："秦医生！
死者手指甲里有东西！
"秦枫小心地从死者右手无名指指甲缝里取出一小缕白色纤维："看起来像是...纱布纤维？
"周子墨凑近观察："手术室用的那种？
""不，更像是..."秦枫突然顿住，眼神变得锐利，"约束带上的纤维。
精神病院用来束缚病人的那种。
"解剖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排气扇的嗡嗡声填补着空白。
周子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副局长来电"。
"子墨，案子有进展吗？
"副局长的声音带着不寻常的急切。
"刚确认死者被非法转移时还有生命体征，可能涉及谋杀。
"周子墨谨慎地回答，"医院内部人员有重大嫌疑。
"电话那头停顿了两秒："这个案子...可能比你想的复杂。
赵建国的儿子是市卫生局的，刚给我打过电话。
"周子墨眯起眼睛："所以？
""所以按程序办事，别急着下结论。
"副局长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明天上午我要听详细汇报。
"挂断电话，周子墨发现秦枫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政治压力？
"秦枫一针见血地问。
周子墨没有正面回答："我需要再看一遍太平间的监控录像。
"监控室里，老马正哆哆嗦嗦地捧着保温杯，看到周子墨进来差点打翻杯子。
"警官！
我...我又发现了一些东西。
"老马调出一段录像，"这是东侧走廊23:40的画面，你看这个人。
"屏幕上，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推着器械车走向太平间。
周子墨注意到医生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渍。
"能看清脸吗？
"老马摇头："但你看他推车的姿势——器械车一般都是平推，但他这样斜着推..."老马模仿了一个角度，"像是在遮挡什么。
"周子墨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暂停！
看他的鞋子。
"放大画面后，可以看清医生穿的是一双黑色皮鞋，右脚鞋跟上沾着一点红色。
"血迹？
"老马声音发颤。
周子墨没有回答，继续观察画面。
当医生接近太平间门口时，左手下意识地摸向右手腕——那里有一个模糊的银色反光。
"银手镯..."周子墨喃喃自语。
突然，监控画面出现一阵雪花干扰，等恢复时，器械车己经不见了，地上多了一道拖曳的痕迹，消失在电梯方向。
"这不对劲..."老马脸色发白，"监控系统有备用电源，不应该出现这种干扰。
"周子墨的手机再次响起，是现场勘查组的同事："周队，出租车里发现的东西你绝对想不到——一个医院的胸牌，但不是林岚的，是心外科主任江明远的！
""江明远？
"周子墨想起林岚提到过这个名字。
"更奇怪的是，胸牌背面有血迹，初步检测不是死者的。
"周子墨立刻拨通了医院人事科的电话："我需要江明远医生的详细资料。
"等待资料传送时，周子墨重新审视手头的线索：伪造的死亡时间、被注射***的尸体、银手镯、消失的出租车司机、江明远的胸牌...这些碎片像是一个巨大拼图的边角，而他己经摸到了其中一条边缘。
人事科的邮件很快到来。
江明远，45岁，市中心医院心脏外科主任，三年前从省立医院调来。
附件中的照片显示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眼神锐利如鹰。
周子墨注意到照片里江明远白大褂的袖口微微掀起，手腕上似乎戴着什么。
放大图片后，周子墨的瞳孔骤然收缩——江明远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个银色物体，形状像翅膀。
"秦法医，"周子墨拨通电话，"我需要你重新检查死者，特别是颈部注射点周围，看看有没有...""羽毛形状的压痕？
"秦枫打断他，"我正想告诉你，死者颈部有轻微表皮脱落，形状确实像羽毛。
"周子墨感到一阵寒意："江明远现在在医院吗？
""不巧，他今天休假。
"人事科同事回答，"不过很奇怪，他今天早上还取消了所有预约手术，说是家里有事。
"周子墨立刻下令："派人去江明远家，同时查一下他最近的通话记录。
"就在这时，解剖室打来紧急电话。
秦枫的声音异常紧绷："周队，你得立刻过来。
我在死者气管里发现了...一个微型录音装置。
"录音装置只有纽扣大小，被巧妙地藏在气管插管中。
技术科小心翼翼地取出后，发现内存卡己经被胃酸部分腐蚀，但还能恢复部分数据。
"能修复吗？
"周子墨问。
技术员擦了擦汗："需要时间，但..."他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个装置有无线传输功能！
如果有人实时监听了..."周子墨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
除了在场的人，谁也不准知道我们发现这个。
"秦枫将周子墨拉到一旁："还有更糟的。
我在死者血液样本里检测到一种罕见的麻醉剂成分——琥珀酰胆碱，这种药物能让肌肉麻痹但不影响意识，常被用于...活体器官摘取。
"周子墨感到一阵恶寒："你是说，赵建国可能在被搬运时还有意识，只是不能动？
"秦枫沉重地点头："更可怕的是，这种药物代谢极快，常规尸检很难检测。
如果不是我们怀疑死亡时间有问题特意做了全面毒理筛查..."周子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去搜查江明远家的警员："周队，江明远不在家。
但我们在他书房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传来的照片显示一个上锁的金属柜，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小盒子，每个盒子上都贴着一张照片——全是年轻女性的面部特写。
"查这些女人的身份。
"周子墨命令道，同时注意到柜子角落放着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标签上写着"林岚"。
突然，医院广播响起："代码蓝色，心脏外科ICU，代码蓝色！
"周子墨和秦枫对视一眼，同时冲向电梯。
心脏外科ICU外己经围满了医护人员，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正在抢救一个病人。
"怎么回事？
"周子墨拦住一个护士。
"林护士长突然昏倒了！
"护士惊慌地说，"她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周子墨挤进ICU，看到林岚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左手腕上，那只银手镯己经被取下，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周子墨注意到手镯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白鸽永不独行"。
主治医生抬头："初步判断是某种神经毒素中毒，症状很像河豚毒素，但..."秦枫突然抓起那只银手镯仔细检查："这里有微型注射装置！
看这个凹槽，可以藏纳少量液体。
"周子墨立刻明白了："有人通过手镯给她下毒！
查一下最近谁接触过这个手镯！
"就在这时，林岚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
周子墨俯身靠近，只听到几个破碎的音节："江...医生...鸽子...笼子..."说完，她的瞳孔骤然扩大，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室颤！
准备除颤！
"医生大喊。
但己经太迟了。
林岚的手无力地垂下，那只银手镯从托盘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周子墨弯腰捡起手镯，发现内侧刻字下方还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编号：17。
"第十七只白鸽..."周子墨喃喃自语，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