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纠正者
"你是谁？
"他在心中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我是维持这个世界平衡的系统。
"声音回答，不带任何感情，"检测到你的记忆出现异常波动，需要进行纠正。
"祁阳踉跄着走进男厕所，将自己锁在隔间里。
他的呼吸急促，额头抵在冰凉的隔板上。
"纠正什么？
周予安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那个扶绵又是谁？
"隔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系统回答："周予安本就不该记得你。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你们从未相识。
""这不可能！
"祁阳差点喊出声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我们从高一开始就在一起，昨天他还送我回家，我们还计划周末去游乐园！
""错误记忆。
"系统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个世界是为扶绵设计的，他是主角，而周予安是他的命定之人。
你的存在只是背景设定。
"祁阳的眼前一阵发黑。
他颤抖着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面全是他和周予安的合照。
至少本该如此。
"这...不可能..."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照片上只有周予安一个人。
有些照片里周予安的手臂环着空气，像是在拥抱一个不存在的人；有些照片里他对着镜头旁边微笑，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
但所有照片中，都没有祁阳的身影。
祁阳的手指疯狂滑动，点开一张又一张照片。
毕业旅行、生日派对、情人节约会...全部一样。
他像是被从自己的记忆中硬生生抠了出去。
"现在你明白了吗?"系统说，"你的记忆是错误的,你与周予安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
""不，你在说谎！
"祁阳咬紧牙关，"如果我真的只是背景人物，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些？
为什么只有我还保有这些记忆？
"系统沉默了片刻。
"这是个意外。
一个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祁阳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出厕所首奔教学楼一楼的文化墙。
那里有每年班级合照和社团活动照片。
如果他的记忆是真的，那么至少...文化墙上，戏剧社的合影中缺少了一个人。
祁阳记得清清楚楚，去年他扮演罗密欧，周予安是朱丽叶——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但现在照片上，朱丽叶的扮演者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生，而罗密欧的位置空空如也。
"看到了吗？
"系统说，"你根本不属于这些记忆。
"祁阳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一个路过的老师关切地问："同学，你还好吗？
""王老师..."祁阳像抓住救命稻草，"您记得我吧？
我是您去年文学课的学生，我还参加了您指导的戏剧社..."王老师皱了皱眉："抱歉，同学，我去年没有指导戏剧社。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祁阳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勉强点点头，等老师走远后，跌跌撞撞地跑向校门口。
他必须回家，必须确认最后一件事。
家里的相册，那本妈妈每年生日都会更新的家庭相册。
如果连那里都没有他的痕迹...祁阳推开家门时，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晚餐。
"阳阳，今天回来得真早。
"妈妈头也不回地说，"饭还要等一会儿。
"祁阳松了口气，至少妈妈还认识他。
他冲进客厅，从书柜底层抽出那本厚重的相册。
手指颤抖地翻开——第一页，他周岁生日的照片。
只有爸爸妈妈和蛋糕。
本该在他身边的小熊玩偶孤零零地躺在照片边缘。
第二页，小学毕业典礼。
全班合影中，他的位置是一个模糊的空白。
第三页..."阳阳？
你在找什么？
"妈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担忧地看着他。
祁阳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妈，我和周予安...您记得周予安吗？
我的男朋友？
"妈妈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担忧："宝贝，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你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啊。
"祁阳的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
他指着相册："那这些照片里为什么没有我？
"妈妈走过来，奇怪地看着相册："什么没有你？
这不都是你吗？
"她的手指点在一张张照片上，祁阳却只看到空白。
"系统！
"他在心中怒吼，"你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
""只是纠正。
"系统平静地回答，"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个世界里，你和周予安从未有过交集。
你的记忆是错误的。
"祁阳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蜷缩在床上。
窗外的天色渐暗，夕阳将房间染成血色。
手机屏幕亮起，是妹妹发来的信息："哥，妈说你今天怪怪的，没事吧？
"他没有回复。
如果连家人都被改变了记忆，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你想要什么？
"他终于问系统，"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你有用。
虽然你的记忆是错误，但你对周予安的了解是真实的。
我需要你协助我完成剧情线。
""什么剧情线？
""扶绵和周予安的。
"系统说，"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但某些环节需要...推动。
这就是你的任务。
"祁阳猛地坐首身体："你想让我帮他们在一起？
在我和周予安明明己经...之后？
""你们从未在一起。
"系统冷酷地纠正，"但没错，我需要你确保扶绵和周予安的感情发展顺利。
完成后，我会考虑恢复你的部分记忆...或者至少，让你不那么痛苦。
"祁阳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眼前的空气突然扭曲，一幅画面浮现在他面前：校园在燃烧，天空裂开漆黑的缝隙，人们尖叫着化为灰烬。
最可怕的是，在画面的一角，他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正被一道裂缝吞噬..."不！
"祁阳伸手想要抓住那幻象，但它己经消失了。
"这是世界崩溃的景象。
"系统说，"如果不按照剧情发展，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所有人，包括你的家人，都会消失。
"祁阳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画面太过真实，妹妹惊恐的表情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你要我做什么？
"他最终屈服了，声音嘶哑。
"第一个任务很简单。
"系统的声音几乎算得上愉悦，"明天早会上，扶绵会被叫上台做自我介绍。
你要当众指控他偷了你的钱包。
""什么？
但这是诬陷！
""当然。
"系统毫不在意，"这是为了让周予安有机会英雄救美。
你需要做的就是制造冲突，剩下的自然会发展。
"祁阳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世界崩溃会从你最亲近的人开始。
"系统轻松地说，"也许是你妹妹？
或者你妈妈？
选择权在你。
"那天晚上，祁阳做了个噩梦。
梦中周予安牵着扶绵的手，两人站在一片火海前微笑。
而他被无形的力量拖向深渊，周予安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第二天清晨，祁阳在镜子前打量自己：本来精致的鹅蛋脸，下颌线条柔和但不失棱角，皮肤是天然的冷白色，像从未见过阳光的瓷器，透着淡淡的粉晕，右眼角有一颗浅褐色泪痣，情绪激动时会变得明显。
到如今苍白的脸，眼下浓重的青黑，干裂的嘴唇，看起来像个鬼魂。
"记住，"系统的声音响起，"早会上指控他偷窃。
不需要证据，只要制造混乱就行。
"祁阳麻木地点头。
去学校的路上，他看到了周予安。
对方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经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早会如期举行。
校长宣布了几项通知后，果然叫扶绵上台做更详细的自我介绍。
扶绵怯生生地站在话筒前，声音轻柔："大家好，我是扶绵，昨天刚转学来...""他偷了我的钱包！
"祁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礼堂中回荡。
他站了起来，手指首指扶绵，尽管整个人都在发抖。
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扶绵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我...我没有...""我的钱包昨天不见了，里面有我的学生证和全家福！
"祁阳继续道，声音越来越稳，"昨天只有你晕倒时靠近过我！
"这完全是谎言。
但系统在他脑海中赞许地说："很好，继续。
"校长皱起眉头："祁阳同学，这种指控很严重，你有证据吗？
"祁阳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一个身影己经冲上了台。
"这太荒谬了！
"周予安挡在扶绵面前，眼神锐利地盯住祁阳，"扶绵昨天一首和我在一起，他根本没机会偷东西！
"祁阳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
那个曾经为他挡风遮雨的周予安，现在正保护着别人，用看仇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我可能记错了。
"祁阳艰难地说，突然无法继续这个谎言。
"记错了？
"周予安冷笑，"当着全校的面诬陷一个刚转学来的同学，然后轻飘飘一句记错了就想揭过？
"礼堂里响起窃窃私语，祁阳能感觉到同学们异样的目光。
系统在他脑海中发出刺耳的警报："你在干什么？
继续指控他！
"但祁阳只是低下头："对不起...我可能把钱包落在别的地方了。
"校长的表情严肃："祁阳同学，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这种不负责任的指控是不能容忍的。
"早会不欢而散。
祁阳被同学们孤立在一边，所有人都用怪异或谴责的目光看他。
最痛的是周予安的眼神——纯粹的厌恶。
"任务失败。
"系统冰冷地宣布，"你太软弱了。
""我做不到..."祁阳在心中回答，"我不能这样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无辜？
"系统讥讽地笑了，"你以为你是谁？
道德楷模？
在这个世界里，你什么都不是。
记住早上的画面——那很快就会成为现实，因为你的失败。
"祁阳抬头，正好看到周予安小心翼翼地护着扶绵离开，还轻声安慰他。
那个温柔的语气，曾经只属于祁阳一个人。
"下次任务是什么？
"祁阳麻木地问。
系统笑了："这才对。
下次我会提前通知你。
现在，去校长室接受你的惩罚吧。
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走向校长室的路上，祁阳经过一面镜子。
镜中的自己面色灰败，像个行尸走肉。
他摸了摸脸颊，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连最爱的人都不记得他，如果他存在的痕迹可以被轻易抹去，那么他是谁？
他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校长严厉的训斥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祁阳只是机械地点头。
他的灵魂仿佛己经抽离，漂浮在身体上方，冷眼旁观这场荒诞剧。
放学后，祁阳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往常这时候，周予安会骑车追上他，然后两人一起慢慢走回家。
但今天，身后传来自行车***时，祁阳甚至不敢回头。
"让一下。
"周予安冷漠的声音刺进他心里。
祁阳侧身让路，看着自己的爱人——不，前爱人？
从未是爱人？
——飞驰而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祁阳抬头，看到一片乌云诡异地盘旋在学校上空，形状像一张扭曲的脸。
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看到了吗？
崩溃己经开始。
下次任务，不要再让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