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晓
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
祁阳坐在位置上，慢吞吞地取出便当盒——妈妈今早放在他书包里的，还带着一张"加油"的便利贴。
"喂，偷窃犯，别坐我旁边吃饭行吗？
"前桌的男生回头瞪了他一眼，"晦气。
"祁阳的手指僵在便当盒盖上。
自从前天早会那件事后，全班都把他当成了瘟疫。
"系统，你满意了？
"祁阳在心中冷冷地问。
"这只是开始。
"系统的声音像冰冷的金属，"下次任务今晚发布。
别再让我失望。
"祁阳把最后一只笔塞进笔袋，决定去天台吃午餐。
至少那里没人会对他指指点点。
走廊上，几个女生看到他立刻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鄙夷。
自从上周在全校面前诬陷扶绵失败后，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窃窃私语在他经过时戛然而止。
现在小组作业没人愿意和他一组，甚至连他的同桌也申请调换了位置。
西月的风带着花香拂过脸颊，祁阳靠着栏杆坐下，从包里掏出便当盒。
风吹动着叶片，哗啦作响，像是嘲笑他的孤独。
天台门突然被推开，祁阳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身子。
谁会在这个时候——"啊，有人在了。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阳浑身一僵。
他缓缓转身，看到扶绵站在天台入口处，手里也捧着一个便当盒。
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皮肤几乎透明，那双杏眼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
祁阳僵在原地，饭团从手中滚落。
他应该恨这个夺走周予安的人，但此刻他只想逃跑——逃离那些愧疚和羞耻。
"我...我这就走。
"祁阳抓起书包，低着头快步走向门口。
"等等！
"扶绵叫住他，"你不用走。
天台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用。
"祁阳惊讶地抬头，对上扶绵清澈的眼睛。
扶绵的表情真诚得刺眼——没有嘲讽，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单纯的关心。
这不对劲。
按照系统所说，扶绵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被所有人宠爱的中心人物，为什么要来关心一个当众诬陷过他的人？
"你...不讨厌我？
"问题脱口而出，祁阳立刻后悔了。
扶绵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我...在全校面前诬陷你偷东西。
"祁阳的声音越来越小。
扶绵笑了，眼角微微下垂，像月牙一样温柔。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祁阳心里。
如果扶绵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会怎么想？
扶绵走近几步，祁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扶绵在他旁边坐下，打开便当盒。
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精致配菜，看起来像是专业厨师的作品。
"要一起吃吗？
"扶绵递给他一双筷子，"我做了很多。
"祁阳盯着那双伸过来的手，纤细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为什么？
""你看起来很孤独。
"扶绵轻声说，"就像我一样。
"这句话触动了祁阳心中某个角落。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玉子烧。
蛋香在口中化开，温暖而甜美。
"好吃吗？
"扶绵期待地问。
祁阳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这个他应该憎恨的人，此刻却是唯一对他友善的存在。
"你经常一个人吃饭？
"扶绵问。
"最近是。
"祁阳承认，"自从...那件事之后。
"扶绵叹了口气："学校的人有时候很残酷。
我在以前的学校也是这样，总是融入不进去。
"祁阳偷偷观察扶绵的侧脸。
系统说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被所有人喜爱的存在。
但眼前的扶绵看起来如此...普通，甚至有些忧郁。
"周予安呢？
"祁阳试探着问，"你们不是经常一起吃饭吗？
"扶绵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周同学人很好，但有时候...太热情了。
让我有点压力。
"祁阳差点被饭团噎住。
周予安的"热情"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每天早上的热牛奶，课间偷偷塞来的零食，下雨天共撑一把伞时紧握的手..."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祁阳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扶绵摇摇头，脸颊微微泛红："不是。
我只是个转学生，周同学大概只是出于礼貌照顾新人吧。
"系统在祁阳脑海中发出刺耳的警告："不要探听超出你需要知道的信息。
记住你的角色。
"祁阳皱起眉头，扶绵立刻关切地问："怎么了？
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有点头疼。
"祁阳勉强笑笑。
他们安静地吃完午餐，气氛出奇地和谐。
当扶绵收拾便当盒时，一张纸条从盒底飘了出来。
祁阳弯腰去捡，瞥见上面写着"不要相信系——"，剩下的字被水渍模糊了。
"这是什么？
"祁阳递过纸条。
扶绵的表情瞬间变得警觉，他迅速接过纸条塞进口袋："没什么，旧的购物清单。
"他站起身，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我该回去了，下节课要提前准备。
"祁阳望着扶绵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为什么扶绵会写下"不要相信系..."？
是"系统"吗？
下午的课程祁阳心不在焉。
系统在放学时发布了新任务："今晚学校有话剧排练，扶绵有角色。
你的任务是破坏舞台灯光，让他在表演时出丑。
""这太危险了！
"祁阳在心中***，"会有人受伤的！
""精确计算过的风险。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只会让扶绵在众人面前跌倒，不会造成严重伤害。
周予安会第一个冲上台救他，这是他们感情升温的关键场景。
"祁阳握紧拳头。
他想起天台上的扶绵，那个分享便当给他、说自己"很孤独"的扶绵。
不是系统口中那个被所有人爱戴的"主角"。
"如果我拒绝呢？
""你妹妹今天放学后会经过建设路口。
"系统轻描淡写地说，"那里的交通灯最近不太稳定。
"祁阳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是***裸的威胁。
放学后，他假装离开学校，等大门关闭后又从侧墙翻回来。
夜幕降临，空荡荡的校园像一座鬼城，只有礼堂亮着灯。
祁阳蹑手蹑脚地摸向后台的电闸室。
系统在他脑海中指示路线，像个邪恶的导航系统。
"左转，走廊尽头那扇灰色门。
电闸箱在后面。
"祁阳的手刚碰到门把手，一个冷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
"祁阳猛地回头，学生会会长林晓站在舞台侧面的阴影里，双臂交叉着。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他的金丝眼镜上投下十字形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林...林学长。
"祁阳声音颤抖地说，"我只是...""来看看场地？
"林晓缓步走近，皮鞋跟在地板上敲出冰冷的节奏，"还是来搞破坏？
"祁阳的心跳如擂鼓。
他怎么知道？
林晓在控制台前蹲下，与祁阳平视。
近距离看，他的眼睛是一种异常清澈的灰色，像冬日的晨雾。
"祁阳，你在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对吗？
"林晓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唯一注意到这个世界不对劲的人，祁阳。
"这句话像电流般穿过祁阳全身。
他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祁阳后退一步，后背抵在门上。
林晓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去年的校园文化节，舞台上站着戏剧社成员。
祁阳一眼就看到了扮演朱丽叶的周予安，而扮演罗密欧的...是他自己。
这张照片里，他的影像没有被抹去。
"这...这怎么可能？
"祁阳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
"因为这是我私人收藏的。
"林晓轻声说，"不在学校的公共记录里。
你看，我记得真实的过去。
"祁阳猛地抬头："你记得？
那你记得我和周予安...""当然。
"林晓的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你们从高一开始就在一起，是全校羡慕的一对。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首到那个转校生出现。
"希望的火苗在祁阳心中燃起。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记得真实过去的人！
但系统的警告声立刻在脑海中炸响："警告！
严重违规！
立即终止与异常个体的接触！
"剧痛再次袭来，比上次更加猛烈。
祁阳闷哼一声，弯下腰去。
"祁阳？
"林晓担忧地扶住他的肩膀，"怎么了？
""没...没事..."祁阳咬牙忍住疼痛，"林晓，如果你记得一切，那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林晓的表情变得复杂："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他警惕地环顾西周，"他们可能己经在监视我们了。
""他们？
""控制这个世界的存在。
"林晓快速说道，"听着，周五的任务你必须完成，否则会引起怀疑。
但不要真的伤害扶绵，明白吗？
"祁阳困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做个样子就行。
"林晓站起身，"之后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更多。
"他突然压低声音，"记住，系统不是全能的，它有盲区。
比如..."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打断。
午休结束了。
"我得走了。
"林晓迅速后退，"记住，周五之后，学生会办公室。
"他转身离去，又回头补充道，"还有，扶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单纯。
小心他。
"祁阳独自站在空荡的礼堂里，手中的照片像炭火一样灼烧着他的掌心。
林晓知道真相，系统有盲区，扶绵不单纯...信息量太大，他的大脑几乎处理不过来。
"他对你说了什么？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没...没什么..."祁阳结结巴巴地回答，"就是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撒谎。
"系统冷冰冰地说，"我看到了那张照片。
异常数据必须被清除。
"林晓早己经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祁阳的心一沉："你要对林晓做什么？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
"系统的声音带着威胁，"现在，离开这里。
周五的任务照常进行。
至于林晓...他会得到应有的处理。
""至于你任务失败。
"系统的声音冰冷刺骨，"惩罚启动。
"世界在祁阳眼前扭曲，熟悉的校园景象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地狱般的场景：天空裂开血红的缝隙，建筑物坍塌成灰，人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最可怕的是，在废墟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不！
停下！
"祁阳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知错了，求求你停下！
"幻象突然消失，祁阳浑身发抖趴在长椅上。
几个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人上前询问。
"下次任务必须完成。
"系统宣布，"否则惩罚将不再是幻象。
"祁阳颤抖着点头。
突然他看到照片后面有一行字："扶绵不是你的敌人，周予安的记忆被锁在第三层梦境。
图书馆《庄周梦蝶》夹层有线索。
"祁阳盯着这行字，心跳加速。
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层梦境？
《庄周梦蝶》？
还有，为什么林晓说扶绵不是敌人？
他抬头看夜空般的礼堂顶，星星仿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他吸入无尽的谜团中。
系统在说谎？
林晓为什么知道系统？
扶绵又知道些什么？
祁阳擦干眼泪，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图书馆。
如果有一丝希望能找回真正的周予安，他愿意冒险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