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东宫
大宫女彩月捧着药渣出来,东宫的台阶上积压着厚厚的雪,褐色的汁液滴在雪地上,“娘娘说太子殿下需要静养。”
裴毅萧在冰面上的指节己泛紫:“若儿臣说,兄长颅内有根二寸七分的透骨针呢?”
他抬高的声音惊起殿内寒鸦,“此针每逢月圆随气血游走,昨夜太医院记录,兄长酉时三刻是否突发抽搐?”
朱漆宫门轰然打开,皇后的九尾凤钗在雪光中颤动:“你如何得知?”
裴毅萧被押进寝殿时,看见太子躺在孔雀蓝锦衾中,眉心泛着诡异的青斑,前世他用死士在祭台上做手脚,如今那枚机关案匣应该还在东宫的房梁上。
"透骨针需用玄铁打造,淬过漠北狼毒。
"他展开刘貌绘制的颅***,“太医院查不出,是因这毒遇热即化,唯有用千年寒玉贴着太阳穴,方能照见银针反光。”
皇后指甲掐进他肩头:“你有解法?”
“龙泠香可凝滞气血,儿臣愿意用内力将其吸出。”
裴毅萧手中的银针匣布满冷汗。
“就凭你?”
皇后掀翻药盏,碎瓷擦过他额角,“你是要太子的命,还是要本宫的命?”
“五年前儿臣带兵征战时,见过有人用此办法取出过透骨针。”
他望向床榻上的太子,“儿臣愿试一次,将兄长的针引入儿臣体内。”
皇后的护甲划过他咽喉:"你要龙泠香,究竟为谁?
"“自然是救兄长”他咽下喉间血腥气,“但需借香中鲛人泪凝针,凤凰翎引路。”
“你会有这么好心救我儿?
你又是怎么知晓太子为何昏迷不醒?”
凤仪宫的青鸾铜灯爆出灯花,裴毅萧跪呈的银针匣在皇后掌心发出细微嗡鸣。
针尾莲花纹与容贵妃生辰宴那日所赠的鎏金步摇如出一辙。
“三日前酉时三刻,儿臣亲眼见李太医与碧云在御药房后门交接此物。”
他指尖轻点针匣暗格,泛黄的药方飘落在地——正是太子昏迷当夜太医院遗失的脉案副本,“李太医己招供,容娘娘许了他靖州千亩药田。”
“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
“儿臣不敢,儿臣只想救皇兄!”
皇后抚摸着药方边缘的牡丹胭脂印突然将茶盏砸向鎏金柱:"传碧云!
"五皇子踹开朱漆门时,正撞见碧云手指以被压断,他剑锋抵住裴毅萧咽喉:“三哥这伪造证物的功夫,倒比当年诬陷二哥时更精妙了!”
皇后拿起婢女递过来的茶“碧云,是谁指示你勾结李大夫毒害太子?
你若招供本宫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碧云蜷缩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破碎的指甲扣进砖缝。
屋外传来立福总管尖细高亢的声音“皇上驾到”“臣妾恭迎圣驾”皇后的九尾凤钗的明珠擦过容妃裙边的金丝牡丹。
“儿臣,参见父皇”三皇子和五皇子同时说道“都起来吧”皇上玄色龙靴碾过满地的碎片,翡翠的板子映出英俊的面容“皇后娘娘带走臣妾的婢女,莫不是要替臣妾管教奴才?”
西十几的容妃眼角皆是风情,妩媚摄人心魄。
“禀父皇,儿臣亲眼见李太医与那婢女在御药房后门交接毒针,人证物证俱在”三皇子呈上李太医的供状。
皇上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扫过跪在阴影里的碧云“李大医现在何处?”
三皇子跪下“李太医受不住刑,己经……”容妃哼冷:“三殿下倒是会挑时辰,死无对证便由你泼脏水?”
“娘娘此言差矣”裴毅萧忽然轻笑一声,玄色蟒袍袖中滑落半块翡翠禁步:"儿臣倒好奇,太医院首座的药箱里,怎会藏着容娘娘陪嫁的鸳鸯佩?
"殿内死寂中,碧云突然膝行至御前。
她绣着梅花的袖口擦过青砖,露出腕间陈旧鞭痕:“奴婢该死!
上月偷了娘娘的玉佩想要典当,李大夫...李大夫是奴婢同乡......所有事情都是女婢一人所为……”“荒唐!”
容妃扬手将茶盏砸碎在碧云身侧,飞溅的瓷片在她额角划出血线,“你跟了本宫二十二年.....”“二十二年三个月零九天。”
碧云忽然抬首“拦住她!”
五皇子箭步上前却抓空,碧云猛地撞向蟠龙柱……侍卫上前查看,碧云己死!
容妃鬓边东珠钗随着叩首的动作轻颤:“臣妾管教无方,可若要说谋害储君——”她猛然抬头,染着丹蔻的指甲首指三皇子,“三殿下这般急着给本宫定罪,莫不是怕有什么阴谋?”
“够了”皇上扳指扣在案上发出裂玉的声音。
“传旨,容妃治下不严,降为嫔,禁足三个月”“陛下!”
容妃忽然扯下东珠璎珞,双眼通红看向裴毅萧“臣妾接旨”殿内太子喉咙剧烈的闷咳,血色飞溅在明黄色的幔帐上。
"父皇,儿臣愿为兄长引针入体,求父皇恩准"裴毅萧掌心按上太子天灵盖,“以龙泠香还魂香为引,半刻钟即可”他感受着颅内熟悉的刺痛——想起前世临死时候的熏香。
“你可有把握”皇上擦拭太子嘴角的血渍“儿臣自幼便失去母亲,幸得有皇后娘娘的照拂和太子殿下的长情相伴,若能救太子哥哥,儿臣在所不惜!”
五皇子突然嗤笑:“三哥是要拿香救别院那个玩物吧?”
“闭嘴!”
皇后的护甲划过五皇子肩头床幔无风自动,刘貌捧着冰玉盒疾步而入:"请娘娘决断,如果再不治疗……"“若香给了你...”皇后冰冷的眼神看着三皇子,“太子活不过三日当如何?”
“儿臣愿签血契。”
裴毅萧咬破指尖在诏书上勾画,“若兄长不醒,儿臣自当...”当鎏金香炉捧出时,裴毅萧嗅到了周禹书发间的冷梅香。
他掌心贴上太子后颈,内力催动下,那根银针缓缓游向自己掌心。
剧痛中浮现周禹书被铁链锁住的画面"香灰入体后,需引至百会穴。
"刘貌的金针封住他心脉,"但殿下……”半盏茶的功夫,最后一寸银针没入三皇子掌心时,太子突然抽搐。
裴毅萧趁机将香灰拍入他天池穴,实则暗渡半数进袖囊。
皇后看到太子睁眼的刹那,凤钗上的东珠正滚落在地。
皇后擦拭太子额间冷汗,“若太子有恙...”她碾碎东珠,粉末洒在裴毅萧未愈的伤口上“你晓得未央宫地砖为何这般红。”
大殿外,五皇子在廊下阴笑:“三哥这个兄弟情演的实在是出神入化,可要撑住啊,别院那位还等着香灰续命呢。”
他故意让剑穗扫过香炉。
裴毅萧扫下肩头上的雪,躲开故意靠过来的五皇子“五弟还是应多关心关心容妃娘娘,毕竟方才也受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