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业火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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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崩塌的声音像是千万面青铜镜同时碎裂。

第一根撑天柱折断时,蛰伏在时光褶皱里的混沌生物倾巢而出,它们形似流动的沥青,却生出无数张布满利齿的嘴,疯狂啃噬着离渊十万年前布下的封魔印。

那些泛着金光的古老咒文被撕碎时,竟渗出与朝露同源的灵力波动——比混沌更暴烈的湮灭气息。

烛龙逆鳞倒竖,万丈龙身盘踞东天门。

雷霆在鳞片间跳跃,却浇不灭附着其上的紫黑毒雾。

"尊上!

她的神魂在共鸣混沌本源!

"龙吟震碎三千里外的云层,却盖不住朝露腕间血珠滴落的声响。

那些殷红液体坠入冰棺群中,竟化作猩红丝线,将离渊十万年间废弃的造物串联成往生大阵。

离渊垂眸望着穿透胸口的素手。

朝露的指尖距离他跳动的神心仅有半寸,却被复苏的血契咒文灼得血肉翻卷。

可那些焦黑伤口里,竟钻出细小的优昙花苞,吮吸着溅落的金红神血恣意绽放。

花瓣上浮现的咒文,赫然是当年刻在她灵台的禁制倒影。

"您看,连我的血肉都在背叛您。

"朝露染血的唇角扬起,任由咒文如毒藤般攀上脖颈。

她发间青羽燃起幽蓝涅槃火,鎏金瞳孔逐渐被血色侵染。

离渊在这双眼睛里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那些裂痕竟与昆仑镜残片的纹路完美重合。

九重天开始飘雪。

不是星辉凝成的银屑,而是裹着灰烬的黑雪。

人间界众生仰头望天,目睹两轮赤红血日正在穹顶相撞——那是离渊与朝露的命星在彼此吞噬。

渔村孩童伸手接住雪花,掌心立刻长出鳞片;山巅修士翻开经卷,墨字化作蛊虫啃食其灵根;皇宫檐角镇守的狻猊石像睁开竖瞳,吐出腐蚀梁柱的毒涎。

"住手!

你会让三界重归混沌..."离渊的呵斥被冰棺群的吟唱淹没。

三千具与他面容相似的傀儡悬浮半空,脖颈以诡异角度扭曲,露出后脑刻着的往生咒文——正是他每夜独坐创生池畔,用湮天刃一笔一画刻下的。

此刻它们齐声诵唱创世葬歌,枯白手指在虚空划出十万道血痕,每一笔都在书写"朝露"的真名。

烛龙七窍迸血,龙珠己布满蛛网裂痕。

"撑不住了..."他望着自己逐渐石化的尾尖嘶吼。

混沌狂潮正顺着天门缺口涌入,所经之处时空错乱:天兵与凡人躯体交融成畸形肉团,瑶池仙鲤长出獠牙啃食莲花,月宫玉兔瞳孔裂变成无数复眼。

而这一切混乱的中心,朝露正将湮天刃一寸寸推进离渊心口。

"当年您剖取心头血时,可曾想过这把匕首会刺回自己灵台?

"她腕间伤口滴落的血珠悬浮成阵,每一滴都映出被离渊封印的记忆:初劫时少年神祇跪在混沌祖龙面前的颤抖,第一次创造生命时指尖的迟疑,还有某个雪夜独坐冰棺群中抚摸她原身的痴妄。

离渊道袍下的皮肤开始龟裂,金红神血还未渗出就被混沌气息蒸腾成雾。

九重天最高处的命盘轰然炸裂,七十二道天道锁链尽数崩断。

朝露突然剧烈颤抖——她看见自己虚化的指尖正在吸收离渊的神格,而那些澎湃力量流过灵脉时,竟唤醒混沌祖龙封印在她识海深处的记忆残片。

(此处插入记忆闪回)**初劫元年,混沌海**少年离渊跪在祖龙骸骨前,额间神纹被生生剜去。

"以半颗神心为祭,求赐破局之法。

"他手中湮天刃滴着金血,脚下法阵亮起妖紫光芒。

祖龙腐化的眼球转动着,吐息间将某个光团注入他胸腔:"十万年后,你会亲手孕育自己的掘墓人..."(闪回结束)朝露突然发出凄厉尖啸,发间青羽尽数燃尽。

涅槃火中显化的凤凰虚影竟与混沌祖龙骸骨重叠,而她额间浮现的,正是离渊当年被剜去的神纹!

"原来我才是您最后的祭品..."她癫笑着引动全身禁制,三千六百道咒文同时反噬。

离渊终于露出惊痛之色,那些束缚朝露的枷锁,此刻正化作倒刺扎入他自己神魂。

烛龙在最后一刻吐出本命龙珠,将时间凝固半息。

离渊在这须臾光阴里做了十万年最像"人"的举动:他握住朝露持刃的手,将仅剩的半滴心头血渡入她灵台。

金红血珠裹着星砂流动,在触及情魄的瞬间,爆发出创世初劫时的原始光芒。

混沌狂潮吞没天地的刹那,朝露听见那句湮灭在虚空中的呢喃:"你从来不是傀儡...是我留给自己的..."最后三个字被祖龙苏醒的咆哮碾碎,而她破碎的仙骨开始重组,每处裂痕都烙着离渊的法则本源。

归墟最深处,混沌祖龙琥珀色竖瞳完全睁开。

那双映着洪荒万古的眼睛里,清晰倒映着朝露额间新生的火焰纹——本该属于古神的印记。

人间界的墨色优昙突然集体转向东方,花瓣剥落后露出花芯蜷缩的婴孩:这些神血与混沌孕育的怪物睁开无瞳双眼,朝着九重天伸出利爪。

而在最高的雪峰之巅,朝露坠落的一滴泪正渗入岩层。

那滴融合古神心血的液体在深处结晶,逐渐长成莹白玉种。

当三十三重天彻底坍塌时,这颗种子突然搏动了一下——微弱却坚定的新生律动,穿透了永夜般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