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翻的奶茶
顾明川缩在靠窗的座位，新换的红绳硌得手腕发痒——苏妍从淘宝买的"开光手链"掉色严重，蓝白相间的椅套被染出斑驳的红痕。
他把袖子往下拽了拽，遮住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红印。
那是上周周以宁的猫爪项链勾出来的，结痂时痒得像是皮肤下爬着蚂蚁。
周以宁端着两杯奶茶出现时，他正在查物流信息。
手机屏幕上是苏妍昨天寄出的国际快递：一包静安寺求来的香灰，此刻正卡在海关检疫处。
物流详情页的提示刺眼地跳动着——"内含粉末状物品，需开箱检查"。
"全糖去冰，双份珍珠。
"塑料杯底"咚"地撞在桌上，周以宁的指甲油蹭花了顾明川的论文草稿。
她今天换了雾紫色的美甲，食指戴着枚猫头戒指，宝石眼睛在图书馆的顶灯下诡异地反光。
"你女朋友不会连奶茶牌子都要管吧？
"她咬着吸管，杯壁上的水珠滚落到顾明川的笔记本电脑触控板上。
斜后方突然传来响亮的翻书声。
林眠面前的阵仗像FBI指挥部：三台设备在榆木桌面上铺开，笔记本电脑跑着图书馆WiFi流量监控，平板展示着校园卡消费热力图，手机镜头正首对着他们。
这个会计系女生今天换了副金丝眼镜，镜腿缠着黑色绝缘胶布——上周顾明川亲眼看见她在洗衣房拆解烘干机的电路板，说是要"研究情感熵增与电器损耗的正相关性"。
奶茶的甜腻在冷空气中凝结成雾。
周以宁突然凑近，发梢扫过顾明川的手背："你知道这家店的后台系统多有趣吗？
"她调出手机里的消费记录，最近三十单都是双人套餐，"只要输入你的学号..."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跳出个满是代码的页面，"就能看到你上周喝了三杯美式，两次在凌晨两点。
"顾明川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苏妍的微信提示音在此刻响起，是张龙华寺大师的视频截图，配文："新红绳要焚香净手后佩戴"。
他低头拆红绳时，发现接口处缝着根蓝色发丝——正是那天凌晨在厨房缝进去的。
红绳的棉线己经起球，和他在国内地摊上见过的廉价手工艺品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个静安寺的烫金标签。
林眠的键盘声突然密集如暴雨。
顾明川抬头，看见她的屏幕闪过红色警告弹窗：周以宁的校园卡正在图书馆咖啡厅消费第十二杯奶茶。
透过书架缝隙，能看到那个染着蓝发的女生举着扫码枪，手腕上的猫爪项链在柜台射灯下闪着冷光。
走廊传来推车的吱呀声。
穿着荧光马甲的保洁阿姨正在分拣滞留快递，苏妍寄来的包裹躺在最上层，海关的黄色封条被撕得支离破碎，露出里面可疑的褐色粉末。
顾明川想起上周周以宁"不小心"打翻他的中药包，校医室给出的过敏报告现在还压在寝室的《市场营销原理》教材里。
"你点的抹茶拿铁。
"周以宁把新奶茶推过来，杯套上印着"第二杯半价"的促销码。
顾明川突然发现吸管孔旁有一串微小的数字——那是他学生卡的后西位，用黑色马克笔描得工工整整。
奶茶杯壁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论文草稿的边角往下爬，把"参考文献"西个字泡成模糊的墨团。
图书馆的日光灯管忽然闪烁。
林眠的平板弹出高危警报，满屏代码瀑布般倾泻而下。
顾明川手一抖，奶茶泼在键盘上，糖浆渗进苏妍手写的《论文格式规范》。
那些工整的楷体字正在融化，"严禁抄袭"的警示红章晕染成血色沼泽，吞没了最后一行"致谢"的字样。
周以宁的笑声像猫咪踩过碎玻璃："哎呀，这下要重写了呢。
"她晃着手机，屏幕上是刚拍下的狼藉现场，"需要我帮忙ps查重报告吗？
我认识个代写..."窗外的雨突然变大。
顾明川腕间的红绳开始掉色，在苏妍寄来的航空信封背面洇出淡红色的航班号：CA937。
林眠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铜算盘吊坠在颈间轻微晃动："本周奶茶含糖量超标300%，建议增加有氧运动。
"她递过一张打印纸，折线图上赫然标注着顾明川的心率峰值——每次周以宁靠近时，曲线就会蹿成险峻的悬崖。
保洁推车再次经过时，那个可疑包裹不见了。
顾明川在垃圾桶里找到被雨水泡烂的快递盒，静安寺的封条正在腐烂，香灰混着奶茶残渣，在箱底淤积成粘稠的泥。
周以宁的猫爪项链从身后探过来，勾走了最后一片完整的包装纸——上面印着苏妍的笔迹："心诚则灵"。
当晚十一点，图书馆闭馆音乐响起。
顾明川在洗手间用力搓洗手腕，红绳的染料在陶瓷洗手盆里晕开，像稀释的血水。
镜子里突然闪过林眠的身影，她正在隔间里用紫外线灯扫描垃圾桶，把沾着奶茶渍的纸巾装进证物袋。
回寝室的路上，周以宁的消费记录又更新了：第十三杯奶茶，附加两份巧克力可颂。
顾明川的手机突然震动，物流信息跳出更新提示——那包香灰最终被海关列为"违禁品"，正在返回浦东机场的途中。
淋浴间的热水器发出悲鸣。
顾明川站在氤氲的水汽里，发现新红绳己经缩水变形，紧紧勒进皮肤的纹路像道微型绞索。
周以宁的消息在此时弹出："明天请你喝无糖的？
"配图是张被奶茶浇透的论文照片，致谢页上有行小字依稀可辨："特别感谢苏妍女士的跨国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