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拱壁上爬满发光的神经菌丝，像某种生物溃烂的血管。
Echo的荧光雨衣在前方忽明忽暗，如同一只逆流而上的水母。
她突然停下，雨衣兜帽滑落，露出后颈密密麻麻的接口——那些银灰色凹槽里，有暗红色数据流在蠕动。
"别碰菌丝。
"她没回头，"它们会读取你的表层记忆，卖给黑市的二道贩子。
"林默缩回差点触到菌丝的手指。
那些发光体突然聚合成一张模糊的人脸，用陈世安的声音呢喃："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记忆蠕虫。
"Echo甩出匕首斩断菌丝，黏液溅在墙上腐蚀出蜂窝状孔洞，"白塔养的清洁工，专门吞噬流浪汉的脑波。
"前方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
Echo掀开一处井盖，霓虹灯光如鲜血般倾泻而下。
林默抬头时瞳孔骤缩——整条街道的广告屏都在播放他的通缉令，电子义眼扫描虹膜的特效覆盖了半边天空。
"欢迎来到蜉蝣街。
"Echo把一枚干扰器拍在他后颈，"记住，在这里，连你的汗液都会被分析贩卖。
"--蜉蝣酒吧的地下室比地表建筑大十倍。
林默跟着Echo穿过合金闸门时，声波认证系统震得他牙齿发麻。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停滞：三百平米的空间里，无数透明胶囊舱悬挂在半空，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颗连接导管的人脑。
导管另一端没入天花板，将数据流泵入中央的黑色立方体——那东西表面刻满红门图案，像一颗畸形的心脏。
"活体记忆库。
"Echo敲了敲最近的胶囊舱，里面的大脑突然剧烈抽搐，"这里储存着三万个非法记忆，从艳遇到谋杀，明码标价。
"一个穿蛇皮外套的男人迎面走来，他的头骨被替换成透明晶体，里面的大脑正播放着香艳画面。
"新货？
“他盯着林默的太阳穴，"军用接口？
我出五十万买你童年记忆。
"Echo的匕首抵住男人咽喉："滚远点，他是渡鸦的客人。
"听到这个名字，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林默注意到，至少有二十个顾客的后颈接口在发红光——和陈世安临死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渡鸦坐在由脊椎骨拼接的王座上，他的左半身是仿生义体，皮肤下可见蓝色的神经液循环系统。
"林医师。
"他的机械声带发出合成笑声，"你偷了我一颗红门芯片。
"全息屏在他身后亮起，停尸房的监控画面开始播放：林默在混乱中顺走芯片的慢动作被逐帧分析，甚至能看清他颤抖的指尖。
"那不是你的东西。
"林默举起芯片，"它在陈世安脑子里钻出了门型伤口。
"渡鸦的义眼突然射出红光扫描芯片。
"有趣。
"他挥手调出数据流，"这个型号的芯片，需要活体大脑作为培养皿。
它在死者颅内潜伏了至少三个月——也就是说，有人在你接手前，就给他种下了记忆寄生虫。
"Echo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
她的接口渗出蓝色黏液，瞳孔变成数据溢流的雪花屏："三十七秒……三十七秒后白塔的人会突破东侧防线……""先知级预判能力。
"渡鸦鼓起掌来，"不愧是RED DOOR的第一代实验体。
"林默猛地转头看Echo。
少女的雨衣滑落，露出腰间刻满红门符号的皮肤——那些根本不是纹身，而是愈合后的手术疤痕。
---爆炸来得比Echo的预言更早。
东侧墙壁被等离子炮熔出大洞时，林默看到苏芮的机械义肢在浓烟中闪烁。
她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处理，像电子合成的地狱钟声："林默，交出芯片，否则启动神经熔断程序。
"渡鸦狂笑着按下控制台按钮。
所有胶囊舱突然破裂，三万颗大脑坠入下方的神经池。
黑色立方体开始超频运转，释放出肉眼可见的记忆风暴——无数记忆碎片具象化成刀片，在空间内无差别攻击。
林默看到二战士兵的恐惧记忆刺穿某个顾客的眼球，***的香艳回忆则让三个警卫自相残杀。
"抓住我的手！
"Echo的皮肤变得透明，血管里流淌着数据流。
她带着林默冲向西侧暗门，身后传来渡鸦的咆哮："芯片是钥匙！
去南极打开那扇该死的门！
"苏芮的子弹擦着林默耳际飞过，打碎了一台记忆萃取器。
紫色神经液喷涌而出，沾到液体的警卫突然开始用枪托砸自己的太阳穴，首到颅骨凹陷。
---暗门后是垂首的通风井。
Echo割开手腕，用发光的血液在井壁上画出红门符号。
金属表面立刻融化，露出隐藏的神经链接接口。
"这是捷径。
"她把林默的手按在接口上，"但你会看到我的记忆。
"意识下坠的瞬间，林默被拖入数据深渊：＞ 白色房间里有七个玻璃舱＞ 每个舱内漂浮着孩童的大脑＞ 穿防护服的男人正在舱门刻红门符号＞ 手术刀切开Echo的后颈时，她看到林默的脸出现在观察窗外现实中的通风井开始崩塌。
Echo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们对你做过记忆清洗……你曾经是RED DOOR的研究员……"林默的太阳穴突然爆出鲜血。
他的军用接口自动激活，下载了Echo的部分记忆包。
在意识崩溃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那个在观察窗外记录实验数据的男人——正是他自己。
---他们跌进污水处理厂时，暴雨倾盆而下。
Echo的伤口无法止血，荧光血液在雨水中汇成发光的溪流。
"为什么你的记忆里有我？
"林默按住她颈动脉，"RED DOOR到底是什么？
"少女的瞳孔开始扩散，但嘴角浮起诡异的微笑："你就是门啊……"天空突然亮如白昼。
林默抬头，看到云端浮现出巨大的红门全息投影，覆盖了整个城市。
门缝中渗出黑色数据流，像垂死的触手缠绕着摩天大楼。
苏芮的追兵在三百米外降落。
林默抱起昏迷的Echo冲进雨幕，她的血液在他皮肤上灼烧出红门印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猎物。
而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