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章 初入山门(二)
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云栀加快了脚步,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娘,我回来啦!”
云栀推开吱呀作响的篱笆门,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欢快,可下一秒,竹篓便从肩头滑落。
篓里的黄芩根骨碌碌滚到井台边,沾上了暗红色的水渍,那颜色红得刺眼,像极了鲜血。
云栀蹲下身去捡,忽然发现井水泛着诡异的紫,在暮色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
暮春的风掠过槐树梢,送来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这味道她在张大叔杀年猪时闻到过。
小姑娘的指尖颤了颤,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后颈的汗毛竖得像刺猬,可她不敢回头,只能贴着土墙,一点点地挪步,指甲深深地掐进墙缝里。
阿娘纳鞋底的麻线团滚在床脚,线头还穿着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针。
云栀盯着线团上干涸的血迹,忽然想起去岁除夕,阿娘用这针给她缝虎头帽时,烛火在墙上投下好大一片暖融融的影子。
那时候,一家人虽然穷苦,却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云栀走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她呆立当场,阿娘静静地躺在血泊里,脸色苍白如纸。
云栀急忙扑上前去,握住阿娘的手,那双手比她挖的黄芩根还要凉,毫无温度。
阿娘胸口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像一张咧开的嘴,触目惊心。
她颤抖着去捂那道伤口,温热的泪大颗大颗地砸在阿娘青紫色的皮肤上,晕开浅浅的水痕。
“阿娘醒醒......王大夫说今天能喝新药了......”云栀把脸贴在阿娘胸口,破碎的呜咽惊飞了梁上的家燕。
巢里刚破壳的雏鸟张着嫩黄的喙,歪头看着这个浑身发抖的小姑娘,懵懂而无辜。
腐臭味越来越浓,云栀知道,阿娘己经不在了,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不行,她得找孙大夫救阿娘,阿娘一定还有救的。
云栀赤着脚往屋外跑,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村道上散落着翻倒的箩筐,铁匠铺的风箱歪在路中央,一片狼藉。
她不敢看两旁洞开的门扉,首到被什么东西绊倒。
她低头一看,只觉头皮发麻,那竟是一只手,青紫僵硬,手指扭曲着。
云栀强压住内心的恐惧,颤抖着扒拉了几下,才看清刘婆婆襟口的桃木梳——梳齿间还缠着几根银发,和她昨日帮婆婆篦头时掉落的一模一样。
“婆婆......”云栀去掰那青紫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正月里摸过的冻鱼,寒意从指尖首钻心底。
半块槐花糕从僵硬的指间滑落,糖霜沾在油纸上,像是落在雪地里的梅花瓣,凄美而又残酷。
林间的乌鸦突然惊起,扑棱棱的振翅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混进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