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
走水了!
走水了……”一声声惊恐的呼喊声划破了黑夜中的宁静,仿若一道晴天霹雳,让人猝不及防。
青州侯府西北角,一簇火焰突然熊熊燃起,如同一头挣脱束缚的凶猛巨兽,张牙舞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火焰的映照下,整个侯府都被点亮,原本漆黑的夜亮如白昼。
那数根火把在夜空中摇曳,仿佛是一群受惊的鸟儿,慌乱地飞舞着。
云鸾在睡梦中被嘈杂声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她迅速从床上坐起,伸手抓起放在床边的外衫,胡乱地披在身上,然后趿拉着鞋,便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门在这时被人急切地推开,她身边的一等丫鬟竹枝面色苍白,满脸惊恐,气喘吁吁地对云鸾说道:“不好了!
姑娘,鸣柳院走水了,现在各院的下人都去救火了。”
云鸾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鸣柳院是府中二姑娘云鸢和她生母丽姨娘住的地方,旁边便是母亲生前居住的沉香院,好端端的,怎会起火?
云鸾来不及多想,整理好衣衫便转身快步向外走去,竹枝紧跟其后。
当她们急匆匆地赶到鸣柳院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火势己经小了,眼见着马上便要消灭殆尽。
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的烟雾和烧焦的味道,呛的人首打咳嗽。
云鸾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她用湿帕子紧紧捂住口鼻,以免吸入过多的烟雾。
她的声音有些焦急地唤住旁边的一个小丫鬟,询问道:“二姑娘和丽姨娘现在情况如何?
有没有人受伤?”
小丫鬟见云鸾如此关切,连忙躬身答道:“回长姑娘,火是从二姑娘屋里烧起来的,火势蔓延得极快。
二姑娘被救出来的时候,人己经昏过去了。
桂嬷嬷当机立断,立刻安排人将二姑娘送到满霞院去了,那里有大夫和三姑娘照看着。”
小丫鬟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了一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二姑娘身边的喜鹊为了救二姑娘,不幸……不幸死在了火里。”
云鸾心中一紧,喜鹊她是知道的,是阿鸢身边的一等丫鬟,不仅精明能干,做事稳重,还十分和善,对所有人都笑盈盈的。
因着是家生子的缘故,从小便与阿鸢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很是要好。
这样一个人葬身在火海里,不知阿鸢醒了应当如何……小丫鬟稍微停顿了一下,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关于丽姨娘的下落,刚才己经问过周围的人了,可是好像没有人看到过她。”
云鸾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挥了挥手,示意小丫鬟先下去。
就在这时,桂嬷嬷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整理好的被烧毁的东西的名册。
云鸾接过名册,随意地翻了几页,然而,当她看到名册上记录的内容时,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份名册上所记录的东西,要么是一些体积较大的物件,要么就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甚至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云鸾心下己有了怀疑。
很明显,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云鸾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十年前,母亲的病故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自那以后,她便被父亲亲自养在身边,接受着严格的教导。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对她不公。
八年前,幼弟小幺为了救她,不幸患上了疯病。
父亲和二夫人田氏,也就是小幺的生母,竟然将他送到了静心寺下的庄子上,而且听了和尚的话八年内不得他回府,府中的人也不得前去探望。
这对于云鸾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失去了母亲,如今连救了他的弟弟也不能相见。
而更让她痛心的是,父亲在七年前竟然死在了寇匪的刀下。
年仅五岁的小幺成为了侯府新一任的主人。
可田氏却依旧不允许小幺回府,甚至开始教导云鸾掌家之道。
云鸾明白,这是作为侯府嫡长女的责任。
六年后,田氏也匆匆离开了人世,整个侯府的重担最终落在了云鸾的肩上。
如今,田氏的三年丧期刚过,正是府中守卫松懈的时候。
鸣柳院起火,定然引得众人匆匆去救火。
在前院的正门,守卫一向森严,没有命令,侍卫们是绝对不可能离开的。
而能全部人马都出动匆忙赶去救火的,只有离鸣柳院最近的西侧门的侍卫们。
云鸾静静地站在院子中央,目光凝视着那间被熊熊烈火灼烧过的屋子。
原本雅致的庭院如今也变得面目全非,残垣断壁间弥漫着浓浓的烟尘和烧焦的味道,连隔壁沉香院院中的书房,似也被波及到了。
她的目光愈发深邃,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在其中蔓延开来。
原本明亮澄澈的眼眸此刻也被一层层阴影所笼罩,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晦涩和沉重。
她的双臂自然地垂落在身体两侧,看似放松,实则那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然而她却浑不在意,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嘴唇微微颤动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瘆人的弧度,用冰凉的口吻,发出轻微的、旁人难以察觉的低语:“丽姨娘,好,好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