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色液体在地面蔓延成衔尾蛇图案,每一片鳞片都在蒸腾雾气中睁开瞳孔。
林夏的踝骨被液体缠绕,黑色丧服下摆瞬间腐蚀成灰烬,露出皮肤上新生的镜面纹路——那些纹路正与老宅砖墙的铜镜阵列完美契合。
"小姐莫怕。
"管家拾起铜盆的手掌穿透液体,枯槁的皮肤下流动着水银光泽,"这是迎宾之礼。
"林夏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门环。
青铜衔尾蛇的獠牙刺入掌心,门环竟开始吸吮血液。
整座宅院发出饥渴的震颤,瓦当上的镇宅兽首齐齐转向,琉璃眼珠迸出蛛网状裂纹。
"戌时三刻至。
"管家突然扯开灰绸长衫,胸膛赫然镶嵌着菱花镜。
镜中映出的天井景象与铜匣所见截然不同:祖母的尸体端坐在太师椅上,正用铜镜碎片缝补脖颈的裂口。
狂风挟裹着皂角气息席卷回廊。
林夏的丧服彻底崩解,取而代之的黑色旗袍严丝合缝地裹住身躯,领口衔尾蛇胸针咬破皮肤。
剧痛中,她看见所有铜镜的倒影都比现实慢半拍——镜中的自己仍在挣扎着褪去现代衣物。
"请随老奴观礼。
"管家手中的烛台燃起幽蓝火焰,火苗里浮沉着无数尖叫的人脸。
他们踏进镜廊的瞬间,两侧铜镜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抓痕。
林夏的指尖划过镜框,那些凹痕竟与人体指节完全吻合。
第三面铜镜前,管家停步叩击镜框。
雕花缝隙渗出黑色粘液,镜面逐渐浑浊如垂死者的眼球。
当雾气散尽,林夏看见五岁的自己正在镜中奔跑,身后追逐着三十三个持镜的老妪——每个都长着祖母年轻时的面容。
"这是您第一次走失的回忆。
"管家指甲划破镜面,殷红血珠坠入镜中世界,"那年您在此滞留了三十三分钟,现实却流逝了三十三日。
"铜镜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凝成日晷投影。
晷针阴影指向的位置,浮现出林夏从未见过的画面:母亲临产那夜,产房所有玻璃器具都映出衔尾蛇纹,接生护士的口罩下露出管家的皱纹。
廊外传来指甲抓挠青砖的声响。
管家猛然吹灭烛火,将林夏推进第西面铜镜的倒影。
镜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她跌入刺骨寒潭,发现这里竟是镜中世界的天井。
真实的宅院在头顶倒悬,祖母缝补尸体的丝线垂落如蛛网,每根丝线都串着皂角与铜镜碎片。
"救..."求救声卡在喉间。
林夏惊恐地发现潭水正在凝固,双腿己与镜面冻为一体。
倒悬的祖母突然停止缝纫,被铜镜取代的眼球转动三百六十度,嘴角撕裂至耳根:"夏夏,来替婆婆穿针。
"潭底升起三十三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铭文与林夏皮肤纹路如出一辙。
最年幼的棺椁突然开启,五岁女童的尸身爬出,手中握着浸血的皂角。
女童脖颈处戴着熟悉的衔尾蛇项圈——正是林夏周岁时莫名失踪的遗物。
"时辰到了。
"管家的声音穿透镜面。
林夏脚下的冰层崩裂,跌回现实镜廊时,旗袍下摆多出七道爪痕。
管家正用铜盆接取从瓦当滴落的黑色液体,盆中漂浮的皂角己膨胀成婴儿头颅大小。
廊柱阴影里传来纸张脆响。
林夏趁管家俯身之际,扯下西侧窗棂上的符纸。
褪色的朱砂符文中,竟夹杂着母亲的字迹:"别相信任何会呼吸的东西"。
符纸背面是用皂角汁写的***,墨迹在月光下显形为:镜奴无息。
子时更鼓伴着夜枭啼鸣传来。
所有铜镜突然开始流血,管家手中的铜盆发出尖锐哭嚎。
林夏转身狂奔时,发现镜廊结构己彻底改变——来时的路被三十三面新生的铜镜封死,每面镜中都站着穿黑色旗袍的自己,正用铜钥匙剜出眼球。
"小姐该更衣了。
"管家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
林夏撞开一扇雕花木门,惊觉闯入摆满铜镜的祠堂。
供桌上供奉的不是牌位,而是三十三面刻着生辰八字的菱花镜。
属于她的那面镜子正在龟裂,镜中映出的却是管家年轻时的面容。
祠堂梁柱传来木板弯折的***。
当林夏抬头望去,终于明白那些悬挂在房梁的不是经幡——三百三十件黑色旗袍无风自动,每件都裹着具干瘪的镜蛹。
最靠近神龛的那件旗袍突然坠地,爬出的镜蛹裂开口器,吐出枚沾着脑浆的铜钥匙。
钥匙插入供桌暗格的瞬间,地砖翻转。
林夏跌入散发着腐臭的地窖,在萤石微光中看见毕生最悚然的景象:三十三具水晶棺椁排列成衔尾蛇阵型,每具棺内都沉睡着与管家容貌相同的尸体。
最新鲜的那具棺椁里,管家穿着现代西装,胸牌标注着:殡仪馆入殓师·2023年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