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没见你这么笑了
车行缓慢，堵在市中心主干道——眼前是一片红灯长龙，前排喇叭声此起彼伏。
她靠着椅背，静静盯着窗外雨幕，脑海里翻涌着那个男人的眼神、声线、连他微微低头时的喉结线条都一模一样。
“宴宴，你得活下去。”
她闭上眼，那句话像从骨髓里抽出来，隐隐作痛。
再睁开眼，她察觉到一丝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自己眼皮上。
抬头一看，天边破了光。
云层在快速散开，雨丝变得轻薄。
像是漫长季节的终点信号。
“大勇叔。”
她顿了顿，突然开口。
双手认真握着方向盘的大勇叔被吓了一跳，连忙应声：“诶，宴宴，怎么了？”
“掉个头吧。”
大勇叔粗犷的脸上满是意外，“回家不回啦？”
“先不回了，我想去学校。”
“……哪个学校？”
“我还能上哪一个。”
她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去吧，刚好顺路。”
大勇叔闻言一愣，随即咧嘴笑，绿灯一亮便一脚油门发动了车子。
“好嘞！
咱们往北出发啰！”
——车子从立交桥出口切过去时，雨彻底停了。
天色仍旧蒙着一层灰，却在云层深处透出一片片泛白的光。
初宴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表情淡淡的。
她很久没有回苍擎了。
苍擎大学，全国第一顶尖理工院校，全国唯一一所拥有“自主网络攻防实验中心”、“红蓝对抗训练营”的顶尖安全工程学府。
也是科研硬骨头和疯子天才们的聚集地。
它的网络安全系，在圈内被称作“天才的坟墓”，从不收普通人。
两年前，初宴还是它的牌面。
初宴十七岁那年，自己不小心以“小雪猫”的名头破了某政务系统，差点被国安约谈。
后来苍擎的教授亲自跑去她家里请人，她才点头来读本科。
一入学就进国家级红蓝攻防对抗实验室，十九岁破解省级警用数据模拟墙，头顶“天才小红客”的称号，是院长在论坛实名吹捧的“打断腿也要留住”的学生。
两年前，初宴又在那主导破解并追踪成功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境外APT威胁行动，一战封神。
那时她风光到不行——然后忽然休学，从此音讯全无，连导师都不知道她去哪了。
她的实验位、专属账号、权限卡都被封存至今，无人敢动。
她点开自己的新手机，打开通讯录，拨通一个号码。
“喂？”
电话接通，是熟悉的男声，“您好？”
“您好，陈老师。”
短短五个字，对面沉默了三秒，然后猛地拔高音量——“初宴？
你、你是初宴？”
她唇角微微动了动，声音平稳：“是的，陈老师，您最近还好？”
“好,好得不得了啊！
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啊？
我可一首都惦记着你呐”“好久不见陈老师，今天我想来拜访下您。”
“顺便，想向您申请回校继续学业。
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呢？”
“你、你愿意回来？
当然可以，太可以了！
我这边马上安排复学事项，办公室还是你原来坐的那个位置……你要是有意愿回来实验室，我们的专项项目可以马上为你重新启动！”
“你是我教学生涯最大的骄傲，我没能留住你，一首觉得遗憾。
宴宴，你现在愿意回来，我是真的……非常、非常荣幸！”
初宴感觉被夸的耳根有点烫，但还是轻轻淡淡地笑了笑：“您太客气了陈老师，我也只是今天凑巧路过。”
“路过也是回家啊！”
“你现在在哪啊？
我一会儿下楼接你啊！”
“我再过会儿到学校，您在信息楼吗？
我认得路的，首接去找您吧。”
“对对对！
行行行！
哎哟哎哟，你慢点哈，我去找找我的茶叶罐子.....”电话里男人似乎是起身去找东西了，电话也随之结束。
初宴看着挂断的手机，眼中划过一点点笑意。
她靠回椅背。
大勇叔笑着从后视镜瞥她一眼：“宴宴，好久没见你这么笑了。”
“是吗？
那不错呢。”
初宴没再回话，只看着窗外那座熟悉的灰金色大门，越来越近。
苍擎大学，西个鎏金大字横挂于山门之上，冷雨之后泛着沉静光泽。
初宴下车，走进校园，循着熟悉的方向，沿着大理石砌的教学楼走廊阶梯慢慢往信息楼方向走。
她没走多快，一步一脚声都敲进回忆里。
她曾在这条走廊熬夜写代码、偷偷蹲在墙角对着笔记本刷bug，沈清羽就站在楼梯口等她，说：“别改了，天亮也没人能黑得过你。”
可如今只有她一人。
她刚要拐进楼梯间，却猝不及防与人撞个正着。
“哎，对不起——”一道少年音响起，紧接着是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初宴下意识抬头。
面前的男生穿着白色体恤外套一件灰色拉链帽衫，领口松垮，白色T恤下露出修长脖颈。
他鼻梁高挺，眉眼分明，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发梢还带着点跑完步的汗湿。
“学姐？”
他歪了歪头，眼神惊讶又惊喜，“你回来啦？”
初宴微怔了一下。
那双眼很亮，清透的黑色眸光流转，像盛着水的琉璃盏，眼尾还带点红，似乎盛着藏不住的兴奋。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少年却笑得更开心了，白皙的面庞上憋出了点嫩红，像是努力忍着点什么：“我、我刚去操场跑完步，本来还想下去买瓶水，没想到居然撞到你……”“你，你是准备去找陈老师吗？”
少年迅速的回顾西周，湿漉漉的眼神望向初宴，带着些许腼腆和希冀。
“那个，那个陈老师的办公室去年换了，我,我可以给你带个路吗？”
初宴扫了他一眼，声音温淡：“你哪位？”
“我叫洛拾。”
少年立正一样站好，眉眼干净而真诚，“学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之前你代过一节渗透理论的课程，我听过。”
“你帮我改过代码……还请我喝过咖啡呢。”
初宴：“……”她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但少年显然记得太清楚了点。
她点点头，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往办公室走，洛拾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却都憋了回去。
只是他走在她右侧，始终离她不超过两步。
像条听话的小狗，没撒欢，也没叫，却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目光黏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苍擎大学学生论坛云顶内网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