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业的打击
）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
林远站在21楼的茶水间，望着窗外被热浪扭曲的城市天际线，手里握着的冰咖啡己经化成了温吞的水。
"小林，来一下会议室。
"人事李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轻快。
林远转身时，看见李姐今天穿了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印着小雏菊的图案。
她涂着珊瑚色的唇膏，却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这让他想起上周五加班时，李姐在茶水间偷偷抹眼泪的样子。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林远却觉得后背在冒汗。
张总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那份的抬头写着"裁员名单"。
"小林啊，"张总推了推金丝眼镜，"你也知道最近极端天气对农业的影响..."他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林远只听见"资历最浅"、"优先保留老员工"几个词在耳边打转。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
林远想起上周实验室里那些蔫头耷脑的秧苗，想起自己连续熬了三个通宵整理的抗旱数据。
茶水间的绿萝在空调风口下轻轻摇晃，叶片上凝结的水珠折射着阳光，像一颗颗小小的钻石。
"这是补偿金和推荐信。
"李姐递来一个牛皮纸信封，指甲上的小雏菊贴纸己经翘起一角，"你年轻，又有专业知识，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林远接过信封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那是李姐常用的护手霜的味道，此刻却让他想起老家院子里那株茉莉，每到夏天就会开满白色的小花，香气能飘到村口。
收拾工位时，隔壁工位的王姐递来一盒曲奇："我女儿烤的，你带着路上吃。
"曲奇上撒着绿色的抹茶粉，做成叶子的形状。
林远记得上周王姐还抱怨女儿不肯学农学，非要开烘焙店。
"小林，这盆薄荷你带走吧。
"李姐抱着纸箱过来，"我看你经常给它浇水。
"纸箱里装着马克杯、年度优秀员工奖牌，还有一本《植物生理学》。
林远翻开书页，看见自己用绿色荧光笔做的笔记，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电梯降到一楼时，热浪扑面而来。
林远抱着纸箱站在写字楼门口，看见街对面的奶茶店排着长队，店员正在往杯子里加冰块。
他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在高温下依然顽强生长的抗旱稻种，叶片上覆盖着细密的绒毛，像披着一层银霜。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母亲发来的照片里，父亲正在院子里给茉莉花浇水，旁边放着半筐新鲜的桃子。
"你爸说今年桃子特别甜，等你回来吃。
"母亲的语音里带着笑意，"对了，后山的古茶树开花了，你爸说从来没见过夏天开花的茶树。
"林远抹了把额头的汗，把纸箱放在路边长椅上。
他摸出那盒曲奇，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抹茶的清香在舌尖化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街角的便利店正在播放新闻："...持续高温导致多地农作物减产..."林远走进店里，想买瓶冰水，却发现货架上空空如也。
老板娘正在往空货架上摆放塑料模型："矿泉水都卖完了，要不要试试这个？
"她指着柜台上的自制酸梅汤，玻璃罐里漂浮着几片薄荷叶。
"来一杯吧。
"林远掏出零钱，看见老板娘手腕上戴着串茉莉花手链，花瓣己经有些发黄，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地铁站里挤满了人，空调的冷气混着汗水的味道。
林远站在站台上，看着对面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白T恤被汗水浸湿，头发乱得像鸟窝，却依然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这让他想起大学时导师说的话："做农业的人，心里要装着太阳。
"列车进站时卷起一阵热风。
林远抱着纸箱挤进车厢，看见角落里有个穿绿色碎花裙的姑娘正在看一本《植物图鉴》。
她耳后别着一朵小小的茉莉花，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手机突然震动。
父亲发来的视频里，老宅后山的古茶树在烈日下摇曳，白色的花朵像星星一样点缀在绿叶间。
镜头拉近时，林远看见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这花开得怪，"父亲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但是真好看。
"他的草帽上沾着几片桃树叶子，帽檐下露出晒得黝黑的额头。
林远把额头抵在车窗上。
玻璃被晒得发烫，却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纸箱里的薄荷叶轻轻颤动，散发出清凉的香气。
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在高温下依然顽强生长的秧苗，想起老家院子里盛开的茉莉，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只要根还在，就一定能发芽。
"当报站声响起时，林远摸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我明天就回来。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仿佛闻到了茉莉花的香气，混合着桃子的甜味，在炎热的夏天里格外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