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视城墙下翻涌的黑潮,数以千计的地魈正用利爪刮擦青石,每道抓痕都渗出幽蓝色粘液,腐蚀着大燕王朝最后一道海岸防线。
"第七次潮汐预警。
"姜璃的机械臂弹出全息地图,荧蓝色数据流映得她脖颈后的鳞状纹路忽明忽暗,"按《御灵司诛邪录》记载,地魈群本该在月相变化时退去,但它们己经滞留三天。
"她的声音裹在防毒面罩里,闷得像深海鱼类的低鸣。
松宇突然从城墙垛口倒挂下来,影刃在指尖转出残月般的弧光:"头儿,东南角有三只地魈在啃噬同类尸体。
"他猩红的瞳孔缩成竖线,"不对劲,它们的脊骨在...进化?
"这句话让阿丰指尖的蛊虫集体爆裂,朱砂色粉末随风飘散。
这位苗族蛊师的笑脸第一次消失:"我的噬魂蛊感应到将级魈核的能量波动,至少是百年前‘赤水之乱’的级别。
"溟洋的剑鞘重重磕在玄武盾边缘,金属震颤声惊飞栖息在塔楼的黑鸦。
垒庞大的身躯随之颤动,盾面饕餮纹路泛起血光——这位暴食者正用铁链将自己捆在城墙缺口,防止失控时吞掉整支小队。
"准备弱水药剂。
"溟洋抽出通明剑,剑身映出地魈群中那只与众不同的怪物:它脖颈挂着半截青铜锁链,锁芯嵌着的幽蓝晶石正将同类尸骸转化为黑色肉瘤,"姜璃主控,阿丰封路,松宇斩首。
垒..."他顿了顿,"守住最后防线。
"二、失控的弱水当第一管弱水药剂在空中炸开时,姜璃的机械臂突然痉挛。
本该凝固地魈液态躯体的冰晶,竟在触碰到黑色肉瘤的瞬间汽化。
监测屏上的基因链模型疯狂重构,那些本该被弱水锁死的魈核,正在改写自己的碱基对。
"它们进化出抗药性!
"姜璃嘶吼着将第二管药剂扎进心脏。
海蚀纹路从脖颈爬上脸颊,机械关节喷出掺着血雾的超低温氮气。
城墙瞬间覆上冰霜,却也冻住了垒的右脚。
松宇的影遁在此时发动。
他化作七十二道残影刺向变异地魈,却在触碰晶石的刹那全部僵首。
那只怪物裂开的腹腔中,竟伸出半截人类手臂——戴着兖州知府官印的断掌!
"是赵知府!
"阿丰的火蛊在城墙燃起十丈高的烈焰,却照出更恐怖的真相:三天前暴毙的官员们正从地魈体内爬出,他们的眼窝里蠕动着幽蓝触须,"这些杂种吃了官府的人!
"溟洋的剑阵在此时展开。
三百六十五道剑气化作星轨,却在触及晶石时集体偏转。
通明剑发出悲鸣,剑心传来的剧痛让他看***相:那些官员的魂魄被禁锢在魈核中,成为操控地魈群的活体导航仪。
"弱水失效就换蚀海!
"姜璃扯开高领制服,露出锁骨下方嵌入的六边形装置。
这是她盗取御灵司禁术制造的微型反应堆,能将海蚀症患者的血液转化为腐蚀性气雾。
黑紫色毒雾吞没城墙的瞬间,垒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玄武盾的饕餮纹路暴涨,将他整个人拉向地魈群。
这个总把"俺能吃光它们"挂在嘴边的汉子,此刻正疯狂啃噬着变异肉瘤,嘴角淌下的蓝黑色液体与泪水混成一团。
三、问心塔的阴影当松宇的影刃终于刺入晶石时,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座城楼。
溟洋用通明剑钉住摇摇欲坠的望台,看见御灵司的玄色飞鱼服正在千米外集结——那些同僚的眼神比地魈的毒液更刺骨。
"446小队诛杀地魈六十三只。
"天机阁的青铜镜中传出冰冷判词,"损毁城墙西十丈,误伤百姓七人..."镜面突然映出姜璃脖颈的鳞片,"检测到魈化体征,依律押入问心塔..."阿丰的蛊虫群突然扑向青铜镜。
少年蛊师笑得像哭:"老子烧了这破镜子!
就说地魈干的!
"他的苗族银饰在火光中叮当作响,露出锁骨处与姜璃相似的海蚀纹路。
溟洋的剑气斩碎了第二面飞来的青铜镜。
他踩在满地镜片上前行,每一步都留下血印:"上报阵亡者名单,再敢提问心塔..."通明剑指向匆匆赶来的玄部掌司,"我就把赵知府的魂魄塞进你丹田。
"夜色降临时,燃烧的城墙成了唯一光源。
松宇从废墟里刨出半截青铜锁链,锁芯的晶石不翼而飞。
姜璃的机械臂正在自我修复,齿轮间卡着片染血的官袍碎片——绣着御灵司暗纹的布料。
"头儿,赵知府临死前..."松宇的影刃挑开布料,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账本残页,"他在查三年前的沧州军饷案。
"海风突然变得粘稠,带着深海特有的腥咸。
垒在昏迷中喃喃自语,他肿胀的腹部浮现出晶石轮廓。
溟洋握紧通明剑,终于看清剑心传来的最后警示:那枚消失的将级魈核,此刻正在队友体内苏醒。
西、夜海钟声子夜时分,海面浮起千万点幽蓝荧光。
姜璃的机械臂探入潮汐,采样管刚触及海水就腐蚀断裂:"弱水的PH值在飙升,这些不是普通魈毒..."她突然僵住,监测屏映出骇人数据,"海水里掺着问心塔的洗魂散!
"阿丰的火蛊群集体自焚,在夜空划出血色轨迹。
这是苗疆巫蛊最古老的预警方式——唯有遇到同源咒术才会如此。
少年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逆生长的鳞片:"御灵司那帮杂碎,在海水里下蛊!
"松宇的影刃突然架在溟洋颈侧:"头儿,你剑心的波动频率变了。
"他猩红瞳孔渗出蓝血,"从戌时三刻开始,你的通明剑意每隔半柱香就停滞一次——像被人强行修改了剑谱。
"质问声被海啸般的钟声淹没。
百里外的问心塔正在鸣响,那是镇压魈王的法器,此刻却震得所有人耳鼻渗血。
垒在剧痛中惊醒,突然扑向姜璃的药剂箱,饕餮纹路在他后背聚成旋涡:"饿...给我魈核..."五、剑心盗影当溟洋的剑气刺入垒的眉心时,通明剑第一次违背主人意志。
剑身自动挽出沧州溟氏的祖传剑花,挑飞了药剂箱中的黑色玉瓶——里面封存着三年前沧州海战收集的魈王残骸。
"剑心通明,通的是天地正道。
"溟洋单膝跪地,呕出的血里游动着晶石碎屑,"你们溟家老祖宗没教过你吗?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他的瞳孔正在分裂,右眼维持人类瞳色,左眼己化作魈类的竖瞳。
姜璃的机械臂突然刺入自己胸口,扯出半截晶化的脊骨:"是共鸣!
我们体内的海蚀症在与问心塔共振!
"她在剧痛中大笑,"真讽刺...御灵司用问心塔镇压魈王,却把我们变成人形魈核..."阿丰的银饰全部炸裂,化作三百枚淬毒银针钉入城墙。
这是苗族最后的保命蛊术,每一针都刻着消逝的部族名:"撑到日出!
我的本命蛊能暂时隔绝洗魂散..."他七窍流血地瘫倒在地,"但需要有人献祭..."松宇的影刃在此时贯穿自己的影子。
这是影遁秘术的终极禁招,能将施术者转化为纯粹黑暗。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声音却异常清晰:"洗魂散在改写记忆,头儿,砍了我的头!
"六、沧溟初现溟洋的通明剑最终斩向问心塔方向。
剑气撕裂海雾的刹那,众人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九根青铜锁链从海底升起,末端拴着腐烂的巨龙尸骸。
那是《山海伏魈录》记载的沧溟龙尸,此刻每片龙鳞都在脱落,露出下方蠕动的黑色肉芽。
"沧溟九境..."姜璃的机械眼记录下龙尸额头的古篆,"原来突破境界的钥匙,是让我们变成这种怪物..."她的笑声混着电子杂音,像坏掉的八音盒。
垒突然暴起吞噬龙尸腐肉,饕餮纹路在他皮肤表面形成完整星图。
阿丰的本命蛊发出垂死哀鸣,洗魂散的控制出现短暂裂隙。
松宇趁机将影刃插入自己心脏,用最后的影遁包裹住整支小队。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平面时,446小队消失了。
城墙上只留下五道狰狞剑痕,摆成沧溟古篆的"壹"字。
匆匆赶来的御灵司高层发现,所有记录小队成员的玉简同时碎裂,问心塔的青铜钟裂开细纹,而本该被镇压的魈王尸骸...少了一根爪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