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前,青鸢一身红衣早己湿透,嫁衣贴在身上,透出单薄瘦削的轮廓。
她跪着,一动不动。
每一滴雨水砸在她身上,都仿佛在砸进骨髓里。
**不远处,藏在暗影中的侍女小荔悄悄擦了把眼泪。
她跪在雨地里,偷偷望着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心里像被刀绞一样难受。
旁边,另一个老仆轻叹道:“王爷……为何要如此待她?”
小荔咬着唇,不敢作声。
在这靖王府里,主子的事,哪是奴婢敢议论的?
**不知过了多久,青鸢的身子己然僵硬,意识也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雨幕中响起。
青鸢勉力睁开眼,只见一个身影撑着油纸伞,缓缓靠近。
来人身着一袭深青色长衫,手中捧着一只覆着盖的小瓷碗,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小荔连忙低头行礼:“见过徐总管。”
是徐平。
那个宣读惩罚命令的人。
他蹲下身,将瓷碗置于青鸢面前,低声道:“王妃,这是温汤,趁热喝了。”
青鸢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那碗轻轻冒着热气的汤羹,心中五味杂陈。
片刻,她勉强撑着身体,双手接过碗,手指因为寒冷而发颤,几乎拿不稳。
徐平叹了口气,低声补了一句:“是王爷吩咐的。”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在风雨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青鸢捧着那碗温汤,仿佛捧着一块突如其来的冰火交融。
她低头,看着碗中清淡的汤色,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握紧。
是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罚她,却又在深夜无人时,命人送来温汤?
她闭了闭眼,笑得苍凉。
或许,不过是施舍罢了。
就像主人怜悯濒死的犬,给一口温汤续命。
**汤是热的,雨是冷的。
青鸢颤抖着喝下最后一滴,任凭冷雨打在自己脸上,唇角微微蜷起,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既然他不肯放过她,那她也不能,自己先倒下。
**翌日清晨,祭拜结束。
青鸢跪了整整一夜,全身仿佛被雨水和寒气渗透,连站立都艰难。
她勉强撑着身体起身,抬眸,却看见前方的高台之上,萧煜负手而立。
晨光照耀下,他身形挺拔,神色冷峻。
目光,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短暂地落在了青鸢身上。
只一眼,便移开了。
没有怜悯,也没有动容。
只是极深极淡,像是看了一眼一只被雨打湿却还在挣扎的小兽。
**青鸢咬紧牙关,拖着湿透的嫁衣,步步朝前,走向他。
每一步,都踩在水洼里,激起小小的水花。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之上。
她走到他面前,屈膝跪地,行大礼,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青鸢失礼,甘受责罚。”
萧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目寡淡,嗓音冷冽:“记住你的身份。”
说罢,他转身离去,袍角掀起冷风,带起她湿漉漉的嫁衣下摆一阵颤抖。
**青鸢跪在原地,目送着那道孤傲的背影,良久,良久。
心底一片死寂,唯有冰冷的誓言,在风雨中缓缓凝结成形。
——若有一日,她能站在他之上,她必让他,亲自跪在自己面前,用尽一生,偿还今日这一切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