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低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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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低头的人推开破门,一股酒臭味混着煤烟味涌了出来。

沈兵拖着破自行车车进屋,棉袄上沾着泥水,鞋子只剩一只,膝盖上的血早己干涸成一块块黑痂。

屋里一片死寂。

灶台冷着,炕上的被褥瘫软塌陷,火塘早就熄灭了。

沈万礼坐在炕沿上,赤着上身,拿着酒瓶晃荡着。

见沈兵推门进来,他眯着酒糟鼻子看了半天,才咧嘴笑了。

“咋?

搬麻袋也能混成这副熊样?”

沈兵低着头,手攥着破棉袄的下摆,肩膀一动不动。

沈万礼啐了口唾沫,眼里满是嘲讽。

“我就说了,书都白念了,骨头都软成泥巴,还想出息?

屁都不是!”

沈兵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浑身的伤口在***辣地疼。

他想开口,想吼,想把这间破屋子砸个稀巴烂。

但最终,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低着头,像一条冻僵的狗,站在风口里,听着父亲的嘲笑,动也不动。

王翠花从灶台后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半湿的破布。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沈兵坐下,低声说:“来,我给你擦擦……”沈兵抖了抖,手腕青一块紫一块,膝盖肿得跟馒头似的。

王翠花红着眼圈,用破布蘸着冷水,轻轻擦着他脸上的血迹。

水渗进伤口,疼得钻心。

沈兵咬着牙,一声不吭。

灶台上只剩半锅冷水,屋子里弥漫着发霉的木头味。

破土坯墙上挂着一张发黄的结婚照,照片里的年轻夫妻笑得那么傻,那么天真,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沈兵盯着那张照片,喉咙里有一团火烧得嗓子发苦。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不是天生就该烂在这堆烂泥巴里。

忍着。

熬着。

但不能永远低头。

沈兵攥紧拳头,指节嘎吱作响。

屋外寒风呼啸,破门板吱嘎作响,仿佛在给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哀悼。

沈兵在心里,第一次,真正下了决心:——我要离开这里。

哪怕是死,也不能一辈子窝在这烂泥坑里!

夜里,沈兵窝在破炕角,冻得首打哆嗦。

破棉被硬得像铁板,炕沿上风呼呼地灌进来。

肚子饿得贴在脊梁骨上,脑袋里一片混沌。

赵二狗的拳头、父亲的冷嘲、母亲颤抖的手,全在脑海里打着转。

他闭上眼,压着满腔怒火,像一条受伤的狼崽子,缩在破炕角忍了一夜。

⸻天还没亮,沈兵就爬了起来。

他不敢再去镇集上混。

那地方,地痞横行,自己这种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小崽子,只能当砧板上的肉。

他推着破飞鸽车,沿着镇子的边缘小路走。

一路走一路找,只要有活,他都想试试。

风还是冷得扎骨头。

田埂边结着碎冰,远处炊烟升起,空气里弥漫着焦煤味和猪圈的骚臭味。

⸻快到岭西镇西头时,他看见一间砖窑厂。

厂门破破烂烂的,门口堆着乱七八糟的青砖。

几个工人穿着脏兮兮的棉袄,正弯腰抬砖,一片烟尘弥漫。

沈兵推着车站了半天,咬咬牙,把车靠在路边,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灰棉袄的大汉叉着腰站在场地中央,剃着平头,嘴里叼着旱烟袋。

他扫了沈兵一眼,皱着眉头:“干啥的?”

沈兵低头,用冻得发僵的嗓子喊:“找活干。”

大汉吐了口烟,冷哼一声:“你能干个屁?

一副要倒了的样子,抬砖你扛得动?”

沈兵咬咬牙,没解释,弯腰抱起地上的一摞青砖,硬生生扛起来,走了十几步,放到指定的位置。

肩膀***辣地疼,手臂像要断掉一样,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大汉眯着眼盯了他一会儿,终于哼了一声。

“行,瘦是瘦了点,还算能干。”

“干一天给你三块五,包一顿饭。

干得好,给你留着。”

沈兵低头应了一声,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知道,这点钱少得可怜,可只要稳稳当当,每天能挣个三块五,不挨打,不被抢,就己经是救命稻草了。

沈兵跟着几个老工人一起上工。

砖窑里尘土飞扬,空气里弥漫着焦煤味和湿冷的泥土味。

地上全是碎砖头,走两步鞋底就被硌得生疼。

沈兵低着头干活,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开口。

砖窑的活分得细。

有的负责从砖坯棚里抬半干的砖,有的负责把烧好的红砖从窑口掏出来,还有的在窑外堆砖、装车。

沈兵最先被安排去抬砖坯。

砖坯湿漉漉的,带着股泥土味,每块有五六斤重,一摞十块就是五六十斤。

沈兵弯着腰,抱着砖摞,一步一步踩着泥路走。

砖坯软,碰不得磕不得,一摔就废,一天工钱也白搭。

沈兵把砖抱得死死的,臂膀像要炸开,肩膀***辣地疼。

才走了两趟,他的手掌就磨破了,血泡混着泥浆,一沾风疼得钻心。

可他一声不吭,咬着牙继续来回跑。

旁边几个老工人有时抬头看他一眼,眼里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认同。

——中午的时候,厂子开饭了。

一大锅白菜汤里漂着几片油星子,一人两块窝头,算是一顿饭。

沈兵蹲在窑边,狼吞虎咽地扒着窝头。

窝头又凉又硬,咬一口都能把牙硌掉。

他一边啃,一边抖着肩膀,汗水在脖子里结成了冰渣。

吃完,他没休息,跟着老工人继续干。

搬砖、码堆、掏煤渣,凡是最脏最累的活,他抢着干。

别人累得喘气,他还咬着牙低头搬。

膝盖磨破了,肩膀勒肿了,连手背都磨出血道子。

但他从不吭声,不喊疼,不偷懒。

只咬着牙,一遍遍在心里念着:“忍着。

干一天,攒三块五。

攒够了钱,总有一天,我要走出去。”

砖窑的活一天比一天重。

有时候碰上下雨,地上全是烂泥,砖坯打滑,一天能摔十几趟。

沈兵被摔得满身是泥,但爬起来接着搬。

背着砖堆爬上坡道时,膝盖一软,砖头全压在肩膀上,像山一样沉。

有一回,沈兵搬着砖摔了一跤,半边脸埋进泥水里,差点晕过去。

老田皱着眉头喊他:“行不行啊?

要不歇歇?”

沈兵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咬着牙回了句:“能干。”

然后又低头抱起砖,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背脊弯得像一张快绷断的弓,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混着泥浆,糊得什么也看不见。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往前冲。

在这片烂泥滩上,他只能靠命去换命。

⸻夜里,厂里的人陆陆续续回到宿舍。

砖窑厂的宿舍破烂不堪,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里,铺着发霉的棉絮,墙角漏风,床板吱嘎作响。

沈兵一开始也想去挤一张铺,可第一天,就被人挤兑了出去。

“新来的,挤什么挤?

柴房去,留着床给干活的爷们儿!”

没人给他留地方,没人为他说话。

沈兵低着头,抱着自己的一堆破烂,默默走到了砖窑后头的破柴房。

柴房堆着烂砖、烂柴火,一股潮湿的霉味。

屋顶漏着雨,门缝大得能钻进猫,冷风呼呼作响。

沈兵用几块砖垫着当床,找了块破被子盖在身上,就这么蜷缩成一团过夜。

没人可怜他,他也不求谁。

脚上冻得生疼,膝盖***辣地抽疼,后背的皮肉贴着冰冷的泥地,像是随时能裂开。

沈兵在黑暗里睁着眼,听着柴房外头的风声。

手里攥着一块皱巴巴的小破本子。

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今天挣的钱:“二月十七,三块五。”

字写得斜斜歪歪,笔尖在粗糙的纸上划得吱吱响。

每写下一个数字,沈兵的心就沉一分。

不是满足,是警醒。

今天又熬过了一天,还差很多,才能离开这里。

破柴房外,寒风呜咽。

沈兵咬着牙,蜷着身子,像一条蜷缩在废墟里的野狗,一夜又一夜地熬着。

心里一遍遍念着:“攒着。

熬着。

活着。”

哪怕是趴着,也要活下去。

他不是烂泥,他不会永远烂在这里。

总有一天,他会踩着这些污泥,走出去。

哪怕流血,哪怕断骨。

也要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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