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傻嘚儿
“让你骂脏话。”
赖道明靠在石头上,冷得打个摆子,“向你师兄学学。”
沈温澜将人放在靠里面的位置躺着,转头再向空中打一道符咒,浓雾快速滚动,凝聚在空中。
顷刻间暴雨阵阵,只听上方的官兵轰喊着散开,河面被暴雨拍击的响。
他跪在地上,借着电光忽明忽暗,勉强看清男人的模样,浓眉锐目,额间竖着一道小的绿色纹印,冷峻的有几分妖异。
赖道明扯下腰间的葫芦喝酒,“那妖火凶猛,带药了没有?”
“带了冰心莲。”
沈温澜从布袋里拿出绿色小瓶,“效果虽不比白玉莲来的快,但多用几个疗程同样管用。”
男人迷迷糊糊,眉目牵动着,冷得发抖,沈温澜取了药丸给他服下,跪在旁边替他搓手。
逐月抹净脸上的雨水,叹气,“我们好歹是来京城降妖的,现在倒好,成了被追捕的叫……”他瞟一眼赖道明,立马改口,“逃荒盗贼,若是传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赖道明脸上的污垢被雨水冲刷干净,还是个眉眼端正的老师父。
“有什么好笑的,我们是做大事的人,风中力挺的青松,才是那人中龙凤,不必拘泥这些小节。”
赖道明向来邋遢痞气,少有正经的时候,倏然说出这句话,逐月忽然觉得,师父好像“高”了一些。
他问,“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会儿一个样。”
“应该是只黄鼠狼。”
沈温澜靠着石壁坐着,将男人托起来抱在怀里,给他取暖,“好不容易追上,还是让它给逃了,城中百姓免不了遭殃,今晚只能在这里对付一宿。”
逐月瞧一眼男人,想起之前的惊险。
“澜哥,你说他会是什么人?
夜里还在外面闲逛,从暗巷里飞出来,好巧不巧挡住那妖火,是不是认识你?”
“我从没来过京城,怎么可能认识他。”
沈温澜握紧他的手,感觉忽烫忽冷,“之前那股力道,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打飞出来的,应该是遇到妖了,看样子,还不是寻常的妖。”
“看他这副打扮,感觉不像普通人。”
逐月说:“能与妖对抗,会不会也是降妖的修士?”
“这人长得齐整,可有一股子妖异之气,肯定不是修士。”
赖道明补道,“倒像是什么魔教人士,不能带着他,免得招来麻烦。”
男人动来动去不舒服,沈温澜搂紧他的臂膀。
“不带着他,就他这个伤势,没有一月半月好不了,若再遇到妖怎么办?
左右得将他治好吧。”
“他这是怎么了?”
逐月问。
“妖火烧伤,会火烧火燎的痛。”
赖道明说:“光是服药还不行,没有外用药,就那么干痛呗。”
男人痛得翻到地上,沈温澜按都按不住,逐月过来帮忙一起按,男人力气惊人,将二人甩开,自己在地上打滚闷喊。
两人反复折腾片刻,沈温澜拿出挎包里的绳子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逐月坐在石头上喘气,“没想到,这人力气那么大。”
沈温澜跪在男人身边,手掌轻轻覆在他胸膛上,掌间发出白色光晕。
逐月拉住沈温澜,“你干嘛?
给他输法力,你自己极易耗损,你疯啦?”
“现在没有外用药,只能用这个办法。”
沈温澜拨开他的手,继续输送,“要不然会一首痛,太惨了。”
逐月急了,“你……”“随他吧。”
赖道明又喝一口酒,“他从小就是管家公,爱管闲事,见不得有人受伤在面前视而不见,你不就是他多管闲事捡回来的。”
“这……”逐月语塞。
他生在南方一个小村庄,家里穷,七岁时,父母被打门捐给害死,成为孤儿,不知道饿晕在哪个路边,被沈温澜游历到此捡到,又不忍看他无依无靠,以后饿死,硬要带他一起走。
若非沈温澜当初多管闲事,逐月真可能就,不是饿死都会被染上瘟疫而死。
他叹声,“那……要不我来吧,你省点力气。”
“不用。”
沈温澜说:“你修为来的慢,自己保留,还得照看师父。”
雨势渐小,雾气犹在,约莫一炷香时间,男人终于平稳下来,慢慢掀开眼皮。
逐月说:“澜哥,他醒了。”
借着光亮,男人看到跪在面前的人,模样清俊,头发湿透。
他迟缓地开口,“这是哪里?”
沈温澜收手,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扶起来靠着石壁。
“桥洞底下,你感觉怎么样?”
男人捂住胸腹,“好多了,多谢。”
沈温澜看了眼他额间的纹印,“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何处?”
“家?”
男人思索着,“桥……林子……风,没有……”“原来是乔临风乔公子。”
沈温澜问,“你是说没有家人吗?”
逐月叹声,“又是和咱们一样,没爹娘的可怜娃儿,你多大了?”
乔临风反应迟钝,隔了好一会儿讲,“八……”“八?”
逐月意外,“你看上去有八尺西寸,人高马大,比澜哥都高出好多,你就八岁?”
他摇头“啧啧”几声,“完了完了,捡回来一个傻嘚儿。”
沈温澜顺手拍过去,看着乔临风说:“你现在刚醒,身上的伤还得慢慢恢复,若是不嫌弃的话,先跟我们一路,待伤好后再离开。”
乔临风应声,“好。”
“冒昧问一句。”
沈温澜问,“你之前和谁交手?”
乔临风顿着声道,“山里采药,被妖追到城里。”
果然是妖,沈温澜宽慰,“别怕,现在安全了,以后不要独自去山里。”
乔临风点头,“澜……哥哥,谢谢。”
沈温澜听得唇角一抽,平常最多听逐月喊“澜哥”,在外面别人称呼“沈道长,沈大夫”,眼下,这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脱口而出“哥哥”,倒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天色渐亮,赖道明在薄雾笼罩间打量他,“看你衣着非寻常人,你是什么人?
何门何派?”
“没有门派。”
乔临风咳嗽两声,“就是到处学过一点武功的流浪人,走到哪儿落到哪儿。”
逐月撑着石壁站起来,探头看河岸边。
“天己经亮了,先去找吃的吧,我快饿晕了。”
薄雾消散,雨过天晴,河岸两边的夏季杨柳拂风摇曳,路人络绎不绝。
乔临风的缎面儿黑袍晒干后,在阳光下闪着五彩斑斓的光泽,身高修长健硕,头发用蓝发带半束在后面,加上那冷峻的容颜,走在街头格外耀眼,仿若是妖国来的王子。
两边路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有些人看人不看路,不小心碰撞,吵得不可开交。
他望着周遭看过来的目光,低声问:“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
是我们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