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教九流的声音混着蒸腾的水汽飘过来，他的手指突然顿住 ——“城西乱葬岗又现磷火”，“那分明是有修士在炼魂”，“听说天工阁最近丢了件法器”。
这些话像锋利的银针，扎得他后颈发麻。
王斯年偷偷咽下唾沫，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菜摊上蔫了边的白菜。
自从十年前亲眼看见一个白衣修士踏着飞剑从他头顶掠过，衣袖扫落的风把他整筐青菜掀翻在地，他就知道这个看似寻常的市井，藏着无数能要人命的玄机。
“喂，这香梨怎么卖？”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斯年抬头，看见个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腰间系着枚白玉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空灵悦耳的声响。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铃铛上，突然想起半月前听隔壁豆腐西施说过，天工阁失窃的法器里，就有一件名为 “清音铃” 的宝物，能摄人心魄，助修士在战斗中扰乱对手心神。
“三文钱一斤。”
王斯年捏着香梨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少女掏铜钱的瞬间，他瞥见她手腕内侧有淡青色的符文若隐若现，这“特喵”的还带闪光的。
他心里 “咯噔” 一下，表面却依然赔着笑：“姑娘要多的话，算你两文半。”
少女走后，王斯年用围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摸了摸怀里贴身藏着的那枚铜钱 —— 那是前几天收摊时，一个瘸腿乞丐硬塞给他的。
铜钱表面刻着古怪的纹路，在阳光底下泛着幽蓝的光，还隐隐传出细碎的诵经声。
首觉告诉他，这绝不是凡物，但他不敢声张，只是将它藏得更严实。
正当王斯年准备收摊时，突然一阵狂风卷起满地菜叶。
他抬头，只见天空乌云密布，几道暗红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
人群开始惊慌逃窜，王斯年却蹲在原地，死死按住被风吹得翻倒的菜筐。
他知道，这种异象往往意味着有高阶修士在斗法，贸然乱跑反而容易被波及。
“找死！”
一声娇喝传来，王斯年感觉头顶有凌厉的剑气呼啸而过。
他本能地扑倒在地，只听见 “轰” 的一声巨响，身后的砖墙被炸出个大洞。
等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见两个身影在空中对峙。
其中一人身着紫袍，手持黑色长幡，幡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另一人则是位白衣飘飘的女子，手中的长剑泛着清冷的月光。
王斯年认出那女子就是前几天来买菜的少女，此刻她的眼神凌厉如刀，与那日温婉的模样判若两人。
“天工阁的余孽，交出盗走的法器！”
紫袍男子狞笑着，黑色长幡一挥，无数黑影从幡中涌出，在空中凝成狰狞的恶鬼模样。
少女手腕一抖，清音铃发出刺耳的声响，那些恶鬼顿时痛苦地扭曲起来。
王斯年趁机将菜筐里的铜钱、烂菜叶一股脑儿塞进怀里，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挪动。
他不敢跑太快，生怕引起空中两人的注意。
就在他即将拐进巷子时，突然听见少女一声闷哼。
他忍不住回头，看见紫袍男子的长幡缠住了少女的脚踝，正将她往地面拽。
“仙子！”
王斯年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紫袍男子循声看来，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王斯年脑子 “嗡” 的一声，慌乱中掏出怀里那枚铜钱，用力朝紫袍男子扔去。
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蓝光，符文亮起，诵经声陡然变大，竟震得那些黑影纷纷溃散。
趁此机会，少女挥剑斩断长幡，飞到王斯年身边。
她的衣襟染着血迹，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你怎么会有这种宝物？”
王斯年这才明白，自己一首揣在怀里的，竟是件修仙界的宝贝。
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我、我真不知道，是个乞丐给的...... 仙子！
少女盯着铜钱，瞳孔骤然收缩：“你从何处得来？”
王斯年挠挠头，把三天前在城隍庙后巷捡到的经过说了一遍。
少女沉吟片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王斯年本能地想挣脱，却发现少女的手看似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
他苦着脸道：“仙子，我就是个卖菜的，去了也是累赘......” 少女打断他：“你能触发宝物的力量，说明与修仙有缘。
若不想死，就乖乖听话。”
就这样，王斯年被少女拽着御剑而起。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紧紧闭着眼睛，双腿发软。
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己经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前。
山脚下立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 “天工阁” 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