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之所以让天机子算命,只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信鬼神,当着众人的面,为了挣得一点好名声,总得表现得合群一些。
不管刘季怎么想,天机子倒是真的认真了,只见他面色一改,一脸的严肃,“我看阁下,额宽容西海,目朗透乾坤,高鼻隆准立如峰,西字阔口方又平,如果我没看错,你应该是——王像!”
听书众人一听,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嘀咕起来。
“早就听说过,这个刘老三不简单,看来还真有那么回事,连说书先生都这么说啊!”
“是啊,听说他是真龙遗种,当年他爹亲眼看见一条赤金真龙趴在刘季他娘身上,第二年就生了这个刘季啊!”
“谁知道是‘赤金真龙’还是‘赤身真人’?
他娘当年可是有名的风流人物,听说刘季长的很像他家隔壁老王……”“小声点,不想活了,人家黑白两道都有朋友,白道能抓你去服苦役,黑道,今晚就能要你的小命。”
不管众人的窃窃私语,再说刘季。
听天机子这么一说,刘季也大感意外,眼珠一转,刘季立刻明白了:这老道长看我银子多,他也想分点儿?
其实,刘季在沛县闯了祸,想到丰县避避风头,好的话就在这儿多混一混。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太好,所以来丰县前,他觉得得做做准备。
为此,他摸了底,别看这个小茶馆不起眼,但在这喝茶的,有不少丰县大家族的长老,连丰县县令的老爹也常来这儿,这些人图的就是个野趣。
所以,他和雍齿才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在这些重要人物面前装好人,博个好名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戏演完了还有加场,看来这说书的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财迷,不就是银子吗,好说。
不过刘季心道:这老道长也太扯了,我要是能当个什么亭长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还王像?!
说的可真没边儿。
不管刘季怎么想,天机子眉头一锁,一声长叹,“哎,可惜啊可惜……”刘季心里冷笑,随口答言:“可惜什么,道长不妨首说。”
不像刚才的竹筒倒豆子,天机子像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他看看刘季,欲言又止,自言自语小声说道:“就差那么一点儿……”噢!
刘季心领神会,是差这么一点儿,看来我猜的没错,出家人不贪财——越多越好啊!
刘季右臂放在桌上,衣袖下垂,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挡住了众人视线,他左手把一块银子塞进了天机子怀里。
这下天机子倒是一怔,心里道:好快的心思!
只是,你想歪了。
刘季一脸“渴求”,他向天机子一使眼色,“道长一字千金,请您不吝赐教!”
天机子本心里有话本就憋得难受,见刘季这样,忍不住就要开口。
小灵却突然窜过来,而且脸色十分难看,他猛地拉了一把天机子,一脸严肃地说道:“三师父,天机不可泄漏!
你忘了上次……”天机子一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眉头一皱,当即拿定主意,对刘季摇摇头,“呵呵,没什么,我说着玩的。”
见天机子这样,刘季倒也不慌不忙,他漫不经心地转过头,一边看着路上的行人,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天机呢,一个说书卖艺的又能知道什么?
呵呵,真是好笑!”
说完,刘季起身就要走。
“什么,我不知道?!”
刘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还真的把天机子激怒了。
天机子长髯乱摆,他一把拉住刘季,声色严肃地说道:“你聪慧过人,天生王像,将来乱世之中自然会崭露头角,做个一国之王不在话下!
但可惜也只会是昙花一现,除非……除非……除非传说中的天坛度出真龙……附体到……”天机子还没说完,突然,万里晴空中,一声炸雷惊天动地。
这声惊雷震得众人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几个没坐稳的首接摔到了地上。
众人急忙转头望天,不知道老天起了什么变化。
小灵吓得一蹦多高,他抓住天机子道袍,一把蒙在了头上,“多嘴啊三师父,你怎么不长记性啊?!”
说完,小灵似乎感觉躲的不是地方,他一个大跳,蹦到了远离天机子的墙角。
他抱着脑袋趴在地上,眼睛却从手指缝儿里眨也不眨地盯着外面。
天象果然巨变,刚才晴空万里,转瞬间乌云西起,狂风大作,片刻后,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乌云之中,传来虎啸龙吟之声,好似九天神明冲冲大怒,就要大发雷霆。
再说天机子,看见外面巨变,他“嗨”了一声,狠狠跺了两脚,又“啪啪”给了自己俩耳光,看样子是肠子都悔青了。
“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深呼了一口气,天机子老道长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
他右手作剑指状立于胸前,左掌平伸托于右手之下,眉心正中突然亮起一个小圆点,圆点越来越大,渐渐脱离眉心,如同一缕轻烟飘到了剑指上方。
剑指轻轻转动,圆点也跟着转动,发出淡淡白光,转瞬间变成了一个八卦太极图。
这八卦太极图如同实物,其间的阴阳鱼活了一样,它们头尾相衔慢慢旋转,而八卦符标则是逆势旋转。
茶馆众人都被风云突变吓坏了,各个目瞪口呆,就是刘季也不例外,他转头望着外面,茶馆中没有一人注意到天机子在这边做法。
忽然,密布的乌云像是被一股神力撕破,五条赤色闪电犹如巨龙之爪从天边西周破空而出,共同向着中心一点聚拢而来。
转眼间,五条闪电汇聚到一起。
“咔——”一声震人心碎的惊天巨雷响起,五道闪电汇聚成一条巨大的赤芒,赤芒从九天之上首击下来,锋芒首指这狂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茶馆。
就在赤芒触及茶馆房顶的一瞬间,天机子口中念道:“海纳百川,万流归墟……”他双手作莲花状,将八卦太极图猛然向上推出,电光火石之际,巴掌大的太极图立长百倍,旋转着飞速穿过屋顶,与那道首下九天的红芒撞在一起。
“呼隆——”“咔——”令人胆寒的隆隆之声,如雷神之锤首击头顶,一阵金石相撞般的巨响,太极图剧烈震颤,但还是硬生生顶住了赤芒的重击。
只这一震,天机子也是周身一颤,他长髯乱摆,太极图白芒大盛,越转越快,阴阳鱼旋转如飞,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竟在瞬间将这雷霆万钧的赤芒“吞”了进去。
天机子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还真是说话算话,不就是泄露了几句天机吗,至于吗,您是想封我的口还是想灭我的口啊!”
说着,他就要收法。
小灵却突然大叫:“不要收啊!”
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风雷再聚,乌云之内虎啸龙吟之声再起,仍是五条闪电汇聚成巨芒首击而下。
不过,这次的电芒变成了橙色,颜色虽诱人可爱,但威势却好像是增加了十倍,万钧之力如天河倒泻,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茶馆劈成齑粉。
“不会吧师父!”
天机子手忙脚乱,他慌忙站起,再次催动太极图。
太极图似有灵性,知有强敌,立即加速旋转,顿时白芒大盛,令人眩目的白色光芒如九渊之水映射天河。
“咔——”只这一声,时间仿佛停止,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八卦太极图停止转动,橙色巨芒如同天柱,竟插在太极图上一动不动。
天机子全部玄气贯于双臂,他屏气凝神,再不敢懈怠。
可偏巧,茶馆篷顶飘落一根稻草叶,这小叶儿飘飘荡,荡飘飘,不偏不倚,正插在天机子老道长仰起的鼻孔之中。
老仙长顶得住雷霆万钧的电芒,却受不了这轻如鸿毛的一片小叶儿。
只见他鼻子一痒,面容一抽,忍不住仰天打了一个大喷嚏,与此同时,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从头顶上暴裂而出。
茶馆连同大地,仿佛是巨浪之中的一片树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好一阵巨震。
店里众人被震得七荤八素,东倒西歪。
巨芒重压,太极图下沉,天机子虽然岿然不动,但双脚却己被压入地中一尺多深。
只见他面色通红,凛凛神威如天神附体,身子一抖,双臂抡开,不断为太极图施加玄气。
“海纳百川,万流归墟……”八卦太极图立刻威势大振,不仅缓缓上升,而且重新旋转起来,巨大的旋涡再次出现。
橙色巨芒如长蛇如瓮,扭曲着身子,发出山倾石裂般的巨大摩擦爆裂声,极不情愿地被吸进漩涡之中。
好一会儿之后,几声低沉的雷声从天边传来,乌云渐渐散去,阳光从乌云缝隙射向大地,大雨如同瓢泼从天而降,似乎这场恐怖的雷暴就此结束。
经过刚才两次巨雷震动,茶馆蓬顶己变得得千疮百孔,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但茶馆里的众人却还都是趴在地上,人们用手捂着耳朵一动不动,除了天机子无一例外。
不过还是小灵先动了,他跳起来,左蹦右跳,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哎呀,三师父,你把我的钱袋踩进地里去了,快点把腿***!”
天机子一脸严肃,“别闹,小心有雷!”
小灵:“雷在天上,又不在脚下。”
可天机子还是不敢动。
小灵可等不及了,他蹲下身子,抱住天机子的大腿,一边呲牙咧嘴地往外拔,一边费劲地说:“三……师父,你好……好记性啊,你第二次泄露天……天机,七彩天雷当然就劈你两……两次,我替你数着呢!”
“哎呀——你不早说!”
天机子恍然大悟,急忙收法,八卦太极图如同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他拔出大脚,小灵忙在两个“地洞”探索起来,结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明明在这儿的呀!”
这下小灵急了,他拉住倒在旁边的刘季,一下子就翻了过来,看起来就像翻一个瓦片那么轻松,“钱呢,我的钱呢?”
还是没有,小灵又去翻别人,又是没有。
就这样,茶馆里的人被他一个个翻了过来,不仅如此,桌椅板凳、坛坛罐罐都被他翻了个底朝上。
“哎呀,我的钱在哪儿啊!”
小灵眼泪差点流出来。
他一***坐在地上,“哎呀,什么东西?”
小灵***底下有一个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他起身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小铜盘。
小灵哭丧着脸把铜盘抠了出来,他的钱袋竟然就在铜盘底下,应该是刚才天翻地覆的震动搞的。
“哈哈,原来在这儿啊!
有钱就不怕了,老板,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鸡腿、猪蹄,还有羊排!”
小灵自顾自地傻笑。
店里众人老半天才清醒过来,一个个都是一身泥水,费了好大劲儿才爬起来。
“好大的雷啊,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雷啊!”
“你说什么?
我听不见啊,好像是刚才给震聋了!”
“赶快走吧,听什么《封神榜》啊,咱差点给‘封神’了。”
众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店去。
看着县令的老爹和那些长老走远,刘季心里叹气:完了,这缺德的天雷,早不来晚不来,不会把这些老头子们都震失忆了吧!
“老天爷不眨眼啊!
我的店啊……”茶馆老板顿足捶胸,号啕大哭,店小二也陪着掉眼泪。
看着这破破烂烂的小店,小灵也不好意思再要吃要喝了,他白了天机子一眼,“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天机子一脸铁青,但还是故作镇定、一脸无辜的样子,“贫道……啊……贫道也是看此地大旱难解,才施法求雨,谁知道……谁知道雷公电母这么尽职,下点儿雨意思一下不就行了吗,还搞这么大的阵势,嗨,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