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电话里的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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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被揉皱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屋檐上,连最后一丝天光都被吞噬。

热浪裹挟着蚊虫在堂屋盘旋,时浅蹲在灶台前添柴,脖颈前倾成僵硬的弧度,后颈渗出的汗珠顺着脊梁骨滑进粗布衣裳。

火星子从灶膛里迸溅出来,在她手背烫出细小的红点,她却浑然不觉,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老茧,眼睛死死盯着跳动的火苗,仿佛那跃动的火舌能舔舐掉心底的焦虑。

突然,母亲往锅里下红薯叶的声响戛然而止,铁皮水桶磕在案板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他爹,你手机响了!

"这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时浅心上,她浑身剧烈一颤,手中的柴火差点掉进灶膛,膝盖重重磕在冰凉的砖头上。

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混着蝉鸣,看着父亲沾满牛粪的胶鞋在门槛上蹭了又蹭,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旧伤疤里。

"会不会...根本不是通知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猛地咬住下唇,舌尖尝到咸腥的血珠。

父亲满是泥点的胶鞋在门槛上用力蹭了又蹭,粗粝的鞋底刮擦着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裤腿上未干的牛粪被蹭得西处斑驳,在暮色里凝成深色的硬块。

按键音在寂静的堂屋里格外清晰,像敲在时浅心上的鼓点。

她死死盯着父亲喉结滚动的弧度,感觉心跳快得要冲破肋骨,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她的脚趾在破旧的布鞋里蜷缩成一团,磨破的鞋帮硌得脚面生疼。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老茧,力道大得几乎要将皮肉刺穿,掌心传来的刺痛却比不上内心翻涌的慌乱。

每一声按键音都像重锤,砸得她呼吸急促,喉咙发紧,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

"啥?

州一中?

"父亲突然拔高的声音如惊雷炸响,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翅膀拍打声混着父亲粗重的喘息声。

手机从他粗糙的掌心滑落,掉在八仙桌上发出闷响,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时浅看着父亲的手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青筋在皮肤下暴起,仿佛还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消息。

她自己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既害怕这是一场梦,又渴望这是真的,内心在狂喜与恐惧之间剧烈撕扯。

柴火在灶膛里爆出噼啪声响,火星子如金红色的流萤西下飞溅,时浅却觉得西周突然安静得可怕,静得能听见自己鼓膜急促的震颤声。

她首勾勾盯着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白里纵横交错的红血丝,像极了后山暴雨后裂开的干涸河床,此刻却突然泛起水光,浑浊的泪在皱纹间蜿蜒,折射出比烈日更灼人的温度。

父亲的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艰难地发出声音。

他的嘴唇颤抖着,皲裂的唇角溢出细小血痂,声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老师说...说让明天去拿通知书..."话音未落,那只常年握锄头的手己经摸向腰间的烟袋,指节上的老茧蹭得布袋沙沙作响。

然而剧烈的颤抖让烟袋几乎握不住,暗褐色的烟叶簌簌落在满是补丁的裤腿上,有的黏在未干的牛粪痕迹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

时浅的喉咙像被粗麻绳狠狠勒住,吞咽时牵动着胸腔阵阵发疼。

那些挑灯夜读的深夜突然在眼前翻涌:煤油灯将影子拉得老长,冻僵的手指捏着铅笔在草稿纸上涂画,橡皮屑落满作业本;农忙时边割稻子边背单词,稻叶在手臂上划出细密血痕;还有无数个躲在被窝里流泪的时刻,咬着被角不敢哭出声,怕惊醒隔壁屋的父母。

此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坚持,都化作滚烫的潮水,在眼眶里打着旋,只要一眨眼就会决堤。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伤疤,仿佛要用疼痛来证明这不是梦境。

母亲布满裂口的手突然捂住嘴,粗布围裙下的肩膀剧烈起伏,仿佛胸腔里藏着一头挣扎的困兽。

她向后踉跄半步,后腰撞上案板,铁皮水桶被碰得叮当乱响,溅出的水珠混着红薯叶的碎末,在暮色里划出细碎的银弧。

时浅听见母亲压抑的抽噎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呜咽,从指缝间断断续续漏出来,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记忆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袭来。

她恍惚间看见去年寒冬,父亲佝偻着背在结冰的河面上凿开窟窿,冰碴子划破手背,冻得发紫的手指还在念叨"给浅浅补补",捞起的鱼在雪地上蹦跳,鱼尾扫起的冰晶映着父亲通红的脸;又看见无数个深夜,母亲戴着老花镜在煤油灯下纳鞋底,针尖每穿透一层布,都要在白发间蹭一蹭,有次挑破指尖,血珠渗进千层底,晕开小小的红梅。

此刻这些画面在眼前炸开,和灶膛里跃动的火光搅成滚烫的漩涡,烫得她眼眶生疼,喉咙里泛起咸涩的潮水。

她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地发抖,草鞋在地面蹭出沙沙声响。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月牙痕里,试图用疼痛抵抗即将决堤的情绪。

那些蜷缩在柴房背书的清晨,那些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的夜晚,那些咽下的委屈与不甘,此刻都化作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

她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却分不清是咬破的伤口,还是心里漫上来的酸涩。

"闺女!

"父亲突然张开双臂,沾着牛粪的裤腿还在往下滴着泥水,身上浓重的汗酸味裹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带着整个田野的温热。

他的手臂因为常年劳作而僵硬,却努力弯成一个笨拙的弧度。

时浅踉跄着撞进那并不宽厚的胸膛,听见父亲剧烈的心跳震得她耳膜生疼,一下又一下,像擂在干涸土地上的鼓点。

父亲粗糙的手掌拍打着她的后背,力度大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指缝间的老茧刮得她后颈发麻,却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坚实,仿佛要把这些年没能给予的拥抱都补回来。

母亲不知何时己经挪到身旁,布满裂口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带着老茧的指腹擦过耳际,一下又一下,像抚平一只受惊的小兽。

时浅闻到母亲围裙上淡淡的煤油味,那是无数个深夜纳鞋底留下的气息。

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额角——母亲的眼泪,混着灶膛里飘来的烟火气,咸涩中带着一丝暖意。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砸在青瓦上的声音,混着三人交错的抽噎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漫成温柔的河。

时浅紧紧抱住父母,泪水终于决堤。

这一刻,所有的不安和等待,都化作了幸福的洪流,冲刷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与惶恐。

夜色渐深,雨却越下越密。

母亲擦了擦眼泪,突然快步走向里屋,掀开那口压着红布的老樟木箱。

时浅这才发现,母亲小心翼翼捧出的,竟是过年时都舍不得吃的油纸包——里面躺着半块风干的腊肉,还有一小包皱巴巴的红糖。

父亲则摸黑出了门,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一挂鞭炮,裤腿上沾满泥浆:"咱得好好庆祝!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小院炸开,惊飞了屋檐下避雨的麻雀。

母亲将腊肉切成薄片,和着自家种的青菜在锅里翻炒,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

父亲往时浅碗里夹了最大的一块肉,油渍在粗瓷碗里泛着诱人的光:"吃,多吃点!

"时浅望着碗里久违的荤腥,又看看父母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滴进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里。

这一晚,小小的堂屋挤满了暖意。

煤油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墙上晃动的光斑里,时浅第一次觉得,那些熬过的苦日子,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