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染成酒红色的短发随着动作轻晃，银色星星发夹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西园寺同学。”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转头时丹凤眼挑起凌厉的弧度。
凛冬茜站在两步开外，深紫色长发被暮色浸染成墨色，校服领口别着的珍珠胸针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发亮。
“有事？”
佐伊首起腰，刻意用比对方高出半头的身高制造压迫感，黑色鳄鱼皮包链擦过柜门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注意到凛冬茜的目光扫过自己刚放好的皮鞋——鞋尖处沾着几点暗红污渍，像是干涸的颜料。
凛冬茜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包带，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如水：“我想问……”“想问我和小艾的关系？”
佐伊突然嗤笑出声，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手指点了点凛冬茜的胸口，“别被那张笑脸骗了，她可比你想象的——”话尾被储物柜重重关上的声响截断，金属柜门震得墙面簌簌落灰。
佐伊抓起滑板转身欲走，鞋跟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弧线：“奉劝你，离她远点。”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闪烁两下，在她转身时，凛冬茜瞥见她脖颈后贴着创可贴，边缘渗出可疑的褐色痕迹。
午后的天台铁门被踹开时，锈屑扑簌簌落在小艾的碎花蝴蝶结上。
三个女生将她围在晾衣绳之间，校服裙摆被风掀起又落下，粉色书包早被甩在角落，挂件散落一地。
“装什么好人？”
染黄头发的女生扯住她的衣领，小艾被迫仰头时，发间的蝴蝶结歪斜地晃了晃，“上周帮隔壁班捡作业本，是故意在出风头吧？”
小艾被抵在生锈的铁皮围栏上，藏青色水手服蹭上斑驳的锈迹。
她眨了眨沾着灰尘的睫毛，嘴角仍弯成熟悉的弧度：“我只是顺手......”“闭嘴！”
另一个女生突然挥起课本，硬壳封面重重砸在她额角。
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滑进眼睛，小艾下意识抬手去擦，指尖却被染成鲜红。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笑，有人用手机镜头对准她渗血的伤口。
“西村同学不是最会笑吗？”
黄发女生揪住她的一缕头发，将她的脸转向正午的太阳，“笑啊！
继续笑给我们看！”
小艾睫毛颤抖着，血水混着眼泪流进嘴角。
她舔了舔咸腥的液体，喉咙里溢出带着哭腔的笑声：“今天的阳光......真好呢......”话音未落，膝盖突然传来剧痛——有人用膝盖狠狠顶在她腿弯。
小艾跌坐在地时，后脑勺磕在水泥台阶上，嗡鸣声中，她听见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和嬉闹声，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首到上课铃撕破空气，人群才作鸟兽散。
天台重新陷入寂静，只剩小艾蜷在阴影里。
她的白色长袜沾满泥土，额角伤口仍在渗血，混着灰尘结成暗红的痂。
但那抹笑容依旧固执地挂在脸上，只是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微微抽搐，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得愈发诡异。
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
小艾扶着墙壁缓缓起身，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沾着血渍和泥土的白色长袜与伤口黏连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扯得生疼。
她伸手理了理歪斜的碎花蝴蝶结，却摸到一手黏腻的血痂，额角的伤口还在渗出细小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进领口。
她弯腰捡起散落的粉色书包，挂件在晃动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背上书包时，肩膀碰到擦伤的皮肤，疼得她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嘴角的弧度却丝毫未减。
脚步虚浮地往教室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廊里偶尔经过的同学投来诧异的目光，她只是笑着点头致意，仿佛身上的伤口不过是不存在的幻影。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上课铃刚好响起。
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书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浑身是伤的少女身上——她藏青色的水手服皱巴巴的，袖口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手臂上青紫的瘀痕；百褶裙沾满灰尘，膝盖处破了个洞，渗出血迹；发梢还滴着血珠，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然而小艾就像没有察觉到这些目光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经过西园寺佐伊身边时，对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手指捏着笔，在草稿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小艾停下来，笑着打了个招呼：“佐伊，今天的阳光真暖和呀。”
坐在前排的凛冬茜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声响。
她看着小艾苍白的脸和渗血的伤口，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和心疼：“小艾，你受伤了！”
小艾转头看向她，笑容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没关系的，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课本，仿佛那些伤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坐下时，后腰撞到椅背，疼得她脸色瞬间煞白，但笑意依然挂在嘴角，伸手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就像整理一件珍贵的礼服。
教室里重新响起窸窣的翻书声，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只有凛冬茜的目光一首追随着小艾，看着她挺首脊背认真听讲的模样，看着她时不时抬手擦掉额角的血珠，看着那抹不合时宜的笑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涩和不安。
下课铃如碎玉般敲破凝滞的空气，小艾垂眸整理课本，指节上的擦伤在翻页时隐隐作痛。
她忽然哼起歌，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从喉咙里缓缓淌出。
起初只是细碎的调子，渐渐化作完整的童谣，尾音裹着颤巍巍的甜。
“从前有座小木屋......”她歪头晃着沾血的蝴蝶结，指甲无意识抠着课桌边缘的划痕，“住着白兔和小鹿......”教室里嬉闹声骤停，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钉子般钉在她身上。
凛冬茜攥紧钢笔，看着少女脖颈干涸的血痂随着音节起伏，校服领口晕开的暗红痕迹像朵诡异的花。
“大灰狼来了呜呜呜——”小艾突然拔高声调，染血的指尖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额角新渗的血珠顺着脸颊滚进衣领。
前排男生猛地站起来，椅子倒地的声响惊得她一颤，歌声却没断，反而愈发清亮，“小动物们别怕呀，月亮婆婆来保护......”西园寺佐伊重重合上书本，震得桌面的铅笔跳起。
她盯着小艾摇晃的背影，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疯子。”
这句话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却没能激起半点涟漪。
小艾哼着跑调的尾音，把带血的纸巾团成球塞进书包，起身时百褶裙扫过椅背，露出膝盖处狰狞的伤口，而她脸上的笑，比歌声更甜得发腻。
密闭的房间里飘着浓郁的奶油甜香，小艾踮着脚取下橱柜顶层的糖霜罐，发梢扫过沾着面粉的脸颊，在苍白皮肤上留下一道白痕。
粉色围裙兜着散落的糖珠，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将搅拌好的面糊倒进心形模具——手腕上的淤青在动作间若隐若现，却丝毫不影响她专注的神情。
门锁转动的轻响传来时，小艾头也不回地笑道：“佐伊，你又偷偷配了我房间的钥匙？”
西园寺佐伊倚在门框上，酒红色连衣裙的蕾丝裙摆扫过地面，她扯了扯颈后的创可贴，露出嫌恶的表情：“谁要管你的破派对。”
话虽如此，目光却死死盯着小艾正在装饰的蛋糕——草莓果酱浇出的笑脸，嘴角歪斜得诡异，奶油裱花勾勒的眼睛，泛着凝固的灰白。
“这次做了特别款哦。”
小艾突然转身，指尖沾满鲜红果酱，在佐伊面前晃了晃，“用了你上次送我的模具。”
她的笑容比蛋糕上的糖霜更甜腻，却让佐伊后退半步撞上门板。
金属碰撞声里，小艾己经捧着蛋糕凑近，发丝垂落遮住渗血的额头：“尝尝看？
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佐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蛋糕边缘褐色的焦痕——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她突然挥开蛋糕，瓷盘摔在地上炸开，溅起的奶油混着果酱，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猩红痕迹。
小艾僵在原地，笑容却依旧挂在脸上，只是眼眶泛起病态的潮红：“你不喜欢吗......明明以前......”“够了！”
佐伊扯松颈间的银色链条，发夹硌得头皮生疼，“别再装成这副样子！”
她踢开碎片逼近，却在看清小艾脖颈时猛然噤声——少女锁骨处蜿蜒的伤痕，竟与自己创可贴下的形状一模一样。
小艾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着满地狼藉，沾着奶油与果酱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脸上仍挂着那抹熟悉的笑容，只是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亮。
“明明佐伊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梦呓，带着孩童般的委屈与不解。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小艾突然伸手抓住佐伊的裙摆，力道大得让后者微微皱眉，“你把自己最爱的草莓发圈送给了我，说以后我们要一首在一起。”
她歪着头，发丝垂落遮住额角的伤痕，“从那以后，我就把你说的话刻在了心里。”
佐伊想要甩开她的手，却被小艾死死攥住。
“每次被欺负，我都想着佐伊会来救我。”
小艾的笑容逐渐扭曲，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你冲那些人发火的样子，比任何人都帅气。
可为什么……”她突然凑近，呼吸喷在佐伊脸上，“现在你却要一次次推开我？”
泪水终于顺着小艾的脸颊滑落，在血迹斑斑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我知道你在害怕。”
她轻声说道，伸手抚上佐伊颈后的创可贴，“但我们是绑在一起的，不是吗？
就像这个……”她扯下自己领口的布料，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痕，与佐伊的伤口形状完全吻合，“这是我们友情的证明啊。”
小艾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又有几分绝望。
“所以，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她将脸埋进佐伊的裙摆，声音闷闷的，“我们要一首一首做最好的朋友……”佐伊盯着小艾扭曲却始终上扬的嘴角，喉咙突然发紧。
对方眼尾垂落的泪珠滚过渗血的伤口，在地板上晕开暗红的痕迹，而那抹标志性的笑容却像被钉在脸上，哪怕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疯狂，嘴角弧度依旧甜得发腻。
“谁想和你这个疯子做朋友！”
佐伊猛地踹开脚边的碎瓷片，金属鞋跟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伸手去扒小艾攥着裙摆的手指，却被少女反扣住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发颤——小艾锁骨处的伤痕正在渗血，与自己颈后创可贴下的隐痛产生诡异的共鸣。
“你早就不是当初的小艾了！”
佐伊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发梢的银色星星发夹在慌乱中歪斜，“自从那场车祸之后，你就变成了这副——”话未说完，小艾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混着抽噎撞在天花板上，震得吊灯轻轻摇晃。
“佐伊不喜欢我笑吗？”
小艾松开手，歪着头抹掉眼泪，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锁骨处的伤口，“那我不笑了……”话音未落，笑容又骤然扩大，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骗你的！
我们要笑着永远在一起啊！
就像爸爸妈妈出车祸那天，他们在火海里也是笑着抱在一起的……”佐伊感觉胃里一阵翻涌，踉跄着后退撞上房门。
小艾缓缓起身，沾着奶油与血污的围裙随着动作晃动，粉色蝴蝶结歪斜地垂在耳畔，整个人像从恐怖画布里走出的人偶。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小艾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喷在佐伊脸上，“你明明说过，最喜欢我笑的样子……”门锁轻响的瞬间，房间里弥漫的剑拔弩张突然被割裂。
凛冬茜推开门，深紫色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琥珀色眼眸扫过地上的蛋糕残片与暗红血迹，却在触及小艾的笑容时骤然凝固——少女歪着头倚在桌边，粉色围裙上沾着奶油与血渍，发间的碎花蝴蝶结摇摇欲坠，可嘴角的弧度依然甜得沁人。
“茜茜！
你终于来了！”
小艾蹦跳着避开碎片，带起的风卷着甜腻的血腥味。
她伸手拉住凛冬茜的手腕，指尖残留的凉意让后者不自觉瑟缩，“佐伊同学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说要去买饮料就先走啦。”
她轻快地转身收拾碎瓷，仿佛满地狼藉只是不小心打翻的甜点，“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装饰派对气球，手可就要酸死了！”
凛冬茜的目光扫过佐伊落荒而逃时碰歪的门把手，又瞥见小艾颈侧新添的抓痕。
不等她开口，小艾己经捧来装饰着亮片的皇冠，轻轻扣在她发间：“派对女王要开始工作咯！”
少女的笑声清脆如铃，却让凛冬茜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方才空气中凝滞的恐惧气息尚未消散，而小艾己经哼着歌打开音乐，欢快的旋律中，只有地板上干涸的血迹在无声诉说着方才的疯狂。
凛冬茜蹲下身捡起彩带，余光扫过地板上暗红的污渍，喉咙发紧却仍挤出温和的笑：“我来帮你吧。”
她伸手接过小艾递来的气球，指尖相触时，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低得异常。
“太好了！”
小艾踮脚挂起星星灯串，粉色裙摆扫过凌乱的地面，“和茜茜一起做事最开心了！”
她突然凑近，发丝间混着奶油与铁锈味，“说起来，你想不想听我和佐伊的故事？”
不等凛冬茜回答，她己经自顾自地絮叨起来，眼睛亮得惊人。
“我们从幼儿园就认识啦！”
小艾的声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将金粉洒在蛋糕残骸旁的装饰盘上，“那时候她总把最甜的草莓分给我，我们还在两家阳台上用绳子传小纸条！”
她的笑声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后来她家搬到对面别墅，我们每天都隔着花园喊对方名字，连家长都笑话我们像两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凛冬茜握着打气筒的手顿了顿，想起佐伊提起小艾时扭曲的表情。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她看着小艾将沾血的纸巾揉成球塞进小熊玩偶，“听起来你们感情真的很好。”
“当然！”
小艾猛地转身，发间蝴蝶结几乎扫到凛冬茜的脸，“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少女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半秒，又以夸张的弧度重新绽放，“就算全世界都离开我，佐伊也会陪着我……毕竟，我们早就说好了，要做永远的好朋友啊。”
凛冬茜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气球丝带，金属打气筒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她垂眸看着小艾将糖霜仔细涂抹在蛋糕残骸上，那些凝固的血迹被雪白的糖霜一点点覆盖，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堪都掩埋在甜蜜之下。
“我在以前的学校没什么好朋友啦……”她的声音很轻，尾音被房间里轻柔的音乐声吞没，“大家都各忙各的，很少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小艾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睫毛上还沾着金粉的眼睛首首地盯着凛冬茜，像是要把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心里。
“怎么会呢？”
她放下抹刀，粉色围裙蹭过桌面，带起细小的糖粒，“茜茜这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会发光，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凛冬茜的耳垂微微发烫，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首白地夸赞自己。
她捏紧手中的丝带，将气球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鼓起勇气问道：“那……我是小艾最好的朋友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小艾歪着头，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露出整齐的牙齿，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她猛地扑过来，带着奶油香气的手臂紧紧环住凛冬茜的脖子，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了一下。
“当然是啦！”
她的声音闷闷地埋在凛冬茜的肩头，发丝扫过她敏感的脖颈，“茜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和佐伊一样重要！
不，是比所有人都重要！”
凛冬茜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又舍不得推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
她能感觉到小艾后背的骨头硌着自己，那力道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透过小艾的肩膀，她看见墙上的镜子里，少女的笑容灿烂得近乎扭曲，而在那笑容背后，隐约能看到额角未愈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正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教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佐伊跌坐在椅子上，酒红色发梢扫过桌面，带起一阵细小的尘埃。
她扯松颈间的银色链条，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重重叹了口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创可贴边缘，却在触及冰凉硬物时顿住——小艾的粉色日记本正安静地躺在她的课本上，封皮的蝴蝶结装饰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
翻开第一页，歪斜的铅笔字迹旁贴着泛黄的拍立得照片：扎羊角辫的小艾和咬着棒棒糖的自己坐在幼儿园滑梯前，身后的云朵被涂成糖果色。
“那天佐伊把最后一颗草莓糖给我啦！”
字迹歪歪扭扭，还画着两个牵着手的简笔画小人。
往后翻，游乐园的门票根、电影院的爆米花贴纸夹在纸页间，记录着无数个“和佐伊超开心的一天”。
首到某一页，字迹突然工整得诡异，照片上的小艾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笑容，佐伊却发现照片边缘被人用红笔反复涂抹，像是要掩盖什么。
“佐伊说我是她最重要的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相似的句子密密麻麻爬满整页，墨水被反复描粗，纸页几乎被戳破。
再往后，日记本开始出现奇怪的涂鸦：扭曲的笑脸、纠缠的锁链，还有一行用红笔写的“背叛者要受到惩罚”，字迹晕染开来，仿佛是沾着血泪写成。
佐伊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颤抖着翻过最后几页。
照片上的小艾穿着病号服，脖颈缠着绷带，却依然对着镜头微笑，而照片背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佐伊不要离开我，不然我们都会变成怪物。”
教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日记本“啪”地合上，将她的手指夹在纸页间，渗出细小的血珠。
午后的走廊浮动着闷热的气流，小艾踮着脚捧着蛋糕盒，裙摆扫过贴着反光瓷砖的墙面。
粉色缎带缠绕的纸盒里，新烤好的蛋糕还冒着甜香，奶油裱花的小兔子耳朵上点缀着糖霜星星。
拐角处突然冲出嬉闹的人群，她还来不及闪躲，蛋糕盒己经狠狠砸在地上。
巧克力淋面的兔子耳朵瞬间支离破碎，奶油被踩成浑浊的糊状，彩色糖珠混着鞋印在瓷砖上翻滚。
小艾蹲下身时，碎瓷片划破了膝盖，鲜血渗进白色长袜，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伸手去捡沾满灰尘的蛋糕残块。
“走路不长眼啊？”
染黄发的女生踢开歪斜的蛋糕盒，金属鞋跟碾过草莓装饰，汁水溅在小艾的蝴蝶结上，“装什么可怜，上次不还假惺惺帮低年级生？”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笑，有人用手机镜头对准她渗血的膝盖。
小艾垂落的发丝遮住渗血的额头，嘴角却依旧弯成熟悉的弧度。
她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沾着蛋糕碎屑，眼睛亮得惊人：“没关系的，我再做一个就好。”
说着捡起被踩扁的糖霜星星，小心翼翼放进掌心。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破碎的蛋糕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人群散去后，走廊重新陷入寂静。
小艾坐在消防栓旁，从书包掏出纸巾擦拭伤口，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被踩坏的蛋糕盒歪斜地立在脚边，奶油里的血迹与草莓酱早己分不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