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第三个路口的时候，一阵啜泣声从巷子里传出来。
"求求你们...我真的没钱了..."张笑然猛的刹住脚步。
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很熟悉——好像是班上的林小雨，那个总是低着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女生，两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她看见三个穿着外校制服的男生围着一个瘦小的女生身影，其中一个正揪着林小雨的衣领骂到。
"没钱？
那把你手机交出来！
"为首的男生一脚踹翻旁边的垃圾桶，看着这一幕，张笑然的手指死死抠进书包带里。
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自己是个弱鸡啊。
可当她转身要走时，耳边传来了林小雨的哭声"能不能不打脸...我...我明天还要上课..."这句话让她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心疼感。
她想起上周自己没有带橡皮，林小雨默默推过来的粉色橡皮；想起体育课分组，林小雨总是最后一个被挑剩的背影。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水顺着张笑然的脖颈流进衣领。
她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打了110"喂，是警察吗？
向阳路第三个巷子有人打架疑似抢劫..."挂断电话后，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知道要后退还是前进巷子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林小雨的哭声己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突然她下定了某种决心，抓起路边一块砖头就冲进了巷子然后将砖头抛了出去，结果没砸到，场面一时有点尴尬三个男生同时回头，脸上一瞬间写满错愕又转变为戏谑，林小雨坐在地上，校服沾满泥水，右脸颊肿得老高。
看到张笑然，她的眼睛亮了一瞬，但是看到他将砖头没扔中之后随即变成更深的担忧"快跑啊..."林小雨对她喊到为首的男生笑然走来："怎么又来一个***？
"张笑然后退两步，举起砖头："警察马上就到了！
"“信你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呢”男生笑着说突然其中一个人推了她一把，张笑然后退着撞到墙上，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张笑然！
"林小雨尖叫着想扑过来，却被狠狠的推倒在地。
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张笑然身上，她蜷缩成一团，死死的护住了头部。
有人踹在她的肚子上，疼得她双眼发黑，但还是用身体挡在了林小雨前面。
"不准打她..."张笑然几乎是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哟，还挺讲义气？
"为首的男生听到后打的更重了...就在张笑然以为自己要晕过去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
“我，妈了个巴子，真几把报警了”三个男生骂骂咧咧地跑了，临走前还狠狠踹了张笑然一脚。
“妈了个巴子的，给老子我等着。”
"笑然！
张笑然！
"林小雨爬过来，颤抖的手捧住张笑然的脸，"你一定要坚持住啊，警察来了..."张笑然想刚说话，结果吐出一口血沫。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的意识里，是林小雨撕心裂肺的哭喊咋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张笑然恢复意识的时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
她费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她立刻又闭上了。
"笑笑！
你醒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开心，"大夫大夫！
我女儿醒了！
"张笑然再次尝试睁眼，这次终于成功了。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全身像躺在国道上被红色大货车压过一样，好丑妈妈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旁边站着一位穿制服的警察。
"我...咋了？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脑震荡，两根肋骨骨裂，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妈妈握住她的手，"大夫说你要住院观察一周。
你说你没事瞎逞什么能啊？
妈妈都快吓死了，你爸爸还在国外，正往来赶呢"“对不起嘛”张笑然心里想“那是不是见不到谢枕川了啊”警察走上前说到："同学，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我们己经抓到了那三个校外人员，需要你的证词。
"张笑然断断续续的描述了事情经过，警察认真记录着。
“你很勇敢哦”警察合上笔记本，"但是以后还是不要贸然行事，应该寻求附近有能力的大人的帮助。
"警察离开后病房门被轻轻的推开。
林小雨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沾着水珠的雏菊，右脸颊还贴着纱布。
看到张笑然醒了，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呜呜呜呜对不起笑然...都是因为我呜呜呜...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林小雨的眼泪砸在病床的被单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张笑然想抬手擦她的泪，却牵动了肋骨的伤，疼得倒抽一口气："好痛...不是你的错..."妈妈红着眼眶接过花："你们聊，我去问问医生注意事项。
"林小雨在张笑然的病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张笑然的手："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可能会头晕恶心...还疼吗？
""还好。
"张笑然挤出一个微笑，随即因为嘴角的伤皱起眉，"那几个人经常欺负你吗？
"林小雨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嗯...自从上个月在便利店撞见他们偷东西...他们就盯上了我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敢告诉老师...怕他们报复我...也不敢告诉家长，害怕他们担心"张笑然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小雨的手背："现在不用怕了，这些事情一定要积极的向家长和老师反映，拒绝校园和校外霸凌行为"林小雨抬起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只是...只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平时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病床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
张笑然看着这个平时在班上几乎隐形的女孩，突然发现她的眼睛是漂亮很漂亮的琥珀色。
"因为..."张笑然调皮的说，"你借过我橡皮呀。
"林小雨愣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又马上因为张笑然的伤势收敛了笑容："我...我帮你记了笔记。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笔记本，"各科的都有等你好了我会帮你补习的..."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小雨每天放学后都会来医院，她会给张笑然带课堂做的笔记，念老师布置的作业；会笨手笨脚地帮她削苹果，结果削得只剩核；会在张笑然做检查时，紧张地在旁边抓医生的衣角，给张笑然主治医生的衣角都抓烂了。
第五天晚上，张笑然因为头痛醒来，发现林小雨还蜷缩在病房的沙发上，手里攥着英语单词本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张笑然轻轻叫醒她："都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家了。
"林小雨揉揉眼睛："我不困...你难受吗？
要不要叫护士？
""我没事的。
"张笑然拍拍病床边缘，"来，坐这儿吧。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
夜里的医院很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其实..."张笑然望着天花板，"我当时很害怕的。
"林小雨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怎么可能啊，你当时看起来那么勇敢...""我吓得腿都软了。
"张笑然笑起来，"但看到你挨打，我就顾不上害怕了。
"林小雨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保护过我..."两个女孩在月光下聊了很多。
林小雨说起父母离异后跟着奶奶生活的日子，说起转学三次依然无法融入集体的孤独；张笑然则分享了自己因为个子高总被误认为体育生，其实连八百米都跑不完的糗事。
甚至还说了自己暗恋谢枕川的少女心事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时，林小雨己经靠在张笑然病床边睡着了。
张笑然发现这个平时在班上沉默寡言的女孩，睡着时很可爱出院的那，林小雨早早地等在医院门口。
她帮张笑然提着行李，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我真的没事了。
"张笑然无奈地说，"医生都说了，恢复得很好。
"林小雨固执地摇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张笑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束向日葵，卡片上写着"欢迎回来"还有一盒草莓牛奶。
林小雨也和自己成了朋友放学时，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张笑然。
"林小雨突然停下脚步，"谢谢你啊...不只是为了那天的事，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有朋友。
"张笑然看着这个曾经像透明人一样的女孩现在的眼里有了光彩。
她对着林小雨笑着说："朋友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
"两个女孩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