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悬在暗道裂口,看见下方三十丈处磷火飘摇,无数铁笼倒挂在钟乳石间,笼中白骨保持着抓挠的姿势。
"抓紧!
"萧铎的声音带着血气。
他左肩插着半截袖箭,锦衣卫的银鱼服己被血浸透。
沈瑜突然松开握着断镯的右手,在坠落瞬间扯开腰间绦带。
缠金丝的玉镯碎片划破指尖,血珠滴在萧铎手背。
他瞳孔骤缩——那血竟泛着诡异的金芒。
"哗啦!
"沈瑜用绦带缠住突出的石笋,鹅黄襦裙在阴风中翻卷如蝶。
萧铎顺势下滑扣住她腰间,绣春刀在石壁擦出连串火星。
两人重重摔在铁索桥上,腐朽的木板应声碎裂。
"喀嚓!
"沈瑜抓住生锈的铁链,掌心传来黏腻触感。
荧光苔藓照亮西周,她这才看清铁链上布满齿痕——不是野兽,分明是人牙啃噬的痕迹。
萧铎突然捂住她的嘴。
磷火映出石壁上蠕动的阴影,成千上万尸虫正从骷髅眼窝涌出,甲壳碰撞声犹如冤魂啜泣。
"闭眼。
"他抖开火折子,幽蓝火焰却让虫潮更加躁动。
沈瑜摸到颈间母亲留下的血玉蝉,猛地扯断红绳掷向虫群。
玉石坠地刹那,虫潮竟如见鬼魅般退散。
"这是...北境巫族的驱蛊玉?
"萧铎指尖拂过玉蝉裂纹,内里渗出黑血般的液体。
沈瑜想起母亲总在月圆之夜对着玉蝉落泪,说这是故人遗物。
铁索桥突然剧烈晃动。
上方传来金铁交鸣声,七盏青铜灯沿着石壁逐次亮起,照出个佝偻老妪正用铁钩勾动机关。
她满脸疤痕没有舌头,枯手指向东北角的青铜门。
"跟着哑婆婆!
"萧铎扯下飞鱼服盖住沈瑜头脸,"二十年前净事房的刽子手,左手该有六指。
"沈瑜瞥见老妪残缺的左手,小指处果然多生一截指节。
母亲临终前呓语中提到的"六指鬼婆",竟在炼人窟苟活至今。
青铜门内传来机括转动声,八十一尊人俑列阵而立。
哑婆突然发出"嗬嗬"怪笑,干枯手指戳向居中那具戴凤冠的人俑——人俑脖颈处赫然缠着与沈瑜手中同款的缠丝白玉镯!
萧铎的绣春刀劈开人俑胸腔,霉变的丝帛倾泻而出。
沈瑜展开最上层的婚书,朱砂写就的"凤栖梧"三字正在渗血。
日期竟是永庆三年腊月初七,先皇后"病逝"前夜。
"这是冥婚聘书。
"萧铎刀尖挑起人俑腹中的黄金锁,"婴戏莲纹,锁芯藏着脐带——有人用先皇后遗体做了阴媒。
"哑婆突然疯狂叩拜人俑,残缺的牙齿咬破嘴唇。
她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烙印:交叉的梧枝与箭矢。
沈瑜浑身发抖,这图案她在定远侯书房暗格里见过,是北境死士的黥刑!
"小心!
"萧铎揽着沈瑜滚入供桌下。
三支弩箭穿透哑婆胸膛,将她钉在青铜门上。
血泊中升起青烟,老妪用最后气力在血泊画出半枚虎符。
尸臭突然浓烈起来。
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从穹顶降下,靴底碾碎哑婆的手指。
沈瑜透过供帐缝隙看见他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符,纹样竟与萧铎的锦衣卫指挥使令牌完全一致。
"找。
"面具人声音像是锉刀刮骨。
沈瑜感觉萧铎肌肉瞬间绷紧,他唇语示意:"别呼吸。
"黑衣人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沈瑜藏身之处。
尸虫不知何时己包围供桌,血玉蝉在黑血中发出悲鸣。
千钧一发之际,哑婆尸身突然炸开,绿色磷火吞没整个密室。
"走!
"萧铎劈开暗门,冷月清辉倾泻而入。
沈瑜回头望去,磷火中浮现整面壁画:雪夜皇城角楼下,定远侯抱着襁褓递给戴青铜面具的人,背景里寒山寺的塔尖正在崩塌。
两人跌出密道时,晨钟正敲响第五声。
沈瑜摊开紧攥的手,哑婆临死塞给她的布条浸透鲜血,歪扭字迹写着:"双生龙,北境冢,玉镯碎时凤凰归。
"萧铎突然捏住她下巴,沾血的手指抹过她眼尾:"沈姑娘可知,皇室嫡脉这里会有朱砂痣?
"他指尖温度灼人,"而你的痣,今晨还在渗金血。
"远处传来马蹄声,定远侯府的玄旗在官道扬起尘土。
沈瑜摸到袖中碎玉,想起密室里那具戴凤冠的人俑——它的脸,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本章完 2003字)---**下章预告**:定远侯府追兵将至,萧铎真实身份面临暴露危机,血玉蝉与青铜令符的北境纹样将揭开二十年前皇权与巫族的神秘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