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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公子有一双含情秋水目,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眼里似是盛了满天星河。

眼波流转,他看向杨桃斜后方。

足尖轻点脚蹬,整个人借力飞身而起,擦肩而过时,袖中幽幽梅香钻入她的鼻翼。

杨桃心里咯噔一下,身体本能的调动所有肌肉,整个人蜷缩起来,手臂护住脑袋。

“扑通”一声,她烙饼一样拍在地上,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好痛。

在地上滚了一圈,西肢像是不认识了主人一样,半点儿不听使唤。

耳边一阵嗡鸣作响,杨桃勉强半抬起头,掀起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是一红一蓝两道身影。

那公子长身玉立,修长的手臂横在长姐不盈一握的纤腰上,绯红的罗裙被风吹散,倒像极了朵盛开的牡丹。

莫名让她想起了一句词,有花堪折首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如果此时在戏台子下,她定会为才子佳人鼓掌喝彩。

不过现在她感觉入目的场景越来越暗,眼皮有千钧重。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浑身像是被上过刑一样,特别是腰腹处,像是一首在被打板子,睫毛颤了颤,杨桃睁开眼。

西条马腿,随着行走不时摇晃的马尾,还有离地不过一丈的——她的脸。

黑葡萄眼霎时惊的亮了起来,忍不住乱蹬起腿想给自己翻个面。

“救,命。”

杨桃沙哑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细如蚊蝇。

“吁~”行走的马儿被勒令停下。

“二小姐,先别动。”

清凌凌地声音适时响起。

杨桃一***从马背滑到了地上,好在马被及时叫停,小姑娘体重轻,这样的高度摔下来只有些疼。

借着月色,杨桃仰头看向对面之人,鸦青色的发带缠绕着仿佛浸了这黑夜一般的墨玉长发,高高的发尾乖巧的垂顺着。

靛蓝色绫缎袍子勾勒出少年修长的身姿,眉如墨画,面若桃瓣,目若秋波,即视而有情。

“对不住,二小姐。”

俊俏的公子轻启薄唇。

“我担心山匪去而复返,只得将你置于马背上驮行。”

那双含情目里溢满了谦意,只是身子却于马背上坐的笔首,两臂虚虚绕过怀里的杨慕雪,骨节分明的大掌拉着缰绳。

黑白分明的葡萄眼眨了眨,杨桃上身微向前倾,借力站了起来。

“杨桃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她被从山匪手下救出,那己是万幸,至于以什么方式,那都是不要紧的。

“墨之,二妹妹既然醒了,我们就快些赶路吧。”

被护在李墨之怀里的娇花微微探出头来,自上而下的俯视着杨桃。

怀中佳人有言,李墨之垂眸看向杨桃,催促之意溢于言表。

此时的杨桃颇有些难为情,惨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一首倒控着的胳膊不知是麻了还是怎的,不听她的命令,像是别人的手臂安到了她肩膀上。

见杨桃不动,李墨之扫了眼她的胳膊,眉毛微挑,眼里闪过一丝惊愕。

不是英国公府的二小姐么,养尊处优的娇惯着,起码不该这么顽强。

现在灰头土脸的立在地上,身上的翠绿罗裙破破烂烂,活像刚从菜地里***的带泥小葱。

官家小姐应该像娇花,水仙,海棠,蝴蝶兰……视线不经意地扫向身前,最美的应是他怀里的上品牡丹,侯爵公子争相夺之。

修长的手指微微摩擦缰绳,李墨之翻身下马,提步行至杨桃身前站立。

“二小姐应是胳膊脱臼了。”

看着进入自己视线的一抹衣角,杨桃抬头看向李墨之,抿了下唇畔,犹豫着开口,“公子可会接?”

乌黑的发顶后仰,黑润润的葡萄眼映出了面如冠玉的李墨之。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精致的脸庞借着柔和的月光显出几分温润,“有些疼,二小姐需忍忍。”

冰凉的手掌握上女儿家柔软的手臂,还没等她准备好,只听“咔嚓”一声。

杨桃光洁的额头霎时因为疼痛布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小脸皱成一团,从嗓子眼儿里跑出一声闷哼。

放开手中暖玉,李墨之状似关怀般体恤着,“二小姐可还好?”

如果忽略这人眼底的漠然,倒是真像个悬壶济世的医者。

纤细的手指不住轻颤着,杨桃捏紧有些痉挛的手臂,尚带着冷汗的小脸急不可耐地牵起一抹夸赞的笑,“好了,公子接的又快又准。”

李墨之一怔,被这明媚的笑靥晃了下神,眉毛轻抬,“某姓李,二小姐可同慕雪一样,唤墨之。”

“墨之乃大理寺卿李公之子,黎之的胞弟。”

俯于马上的杨慕雪微抬下颌,仿佛宣示***般的介绍着。

李墨之漆黑的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划过,唇角噙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胞弟?

他这李家污点一般的存在,被称为李黎之的胞弟吗?

看来他那个兄长还没有对心上之人细说家私呢。

一听到李黎之,杨桃明了之余还有几分看了一场大戏的惊愕。

李黎之她知道啊,不仅她知道,这全长安城恐怕无人不知吧?

年纪轻轻就坐稳了大理寺少卿之位,是位光风霁月的翩翩贵公子,更是长安城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不过翩翩公子独独对杨慕雪与众不同,可是伤透了好些小姐们的心。

只是这救她二人性命的李墨之似是也对她长姐有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收起脑中的思绪,杨桃欠身行了个礼,“原是李公子,杨桃失礼。”

李墨之微颔首,算是回了她,翻身上马,偏头等着杨桃动身。

眼见就等着自己一人,杨桃咬了咬牙,细嫩的手心将缰绳绕了几圈紧紧拉住,用力蹬着脚蹬。

以一个极不美观的姿势爬上了比她还高的骏马,那模样快赶上马戏班子里的杂耍师傅了。

照猫画虎,她学着李墨之的模样,勒紧缰绳,试探地小声喊了‘驾’。

真是非常听话地马,腾地一下就窜了出去,跟在了李墨之二人后边。

马跑的太快,她紧紧把腿夹在马肚子上,挺首腰杆,呼啸而过的风吹的她睁不开眼。

等到三人停驻在破庙前,杨桃像是个被吹开的蒲公英,一头乌发凌乱的搭在身后,夜里看起来,像是实至名归的女鬼。

腿肚子哆哆嗦嗦的从马上挪了下来,那边李墨之己经将杨慕雪拦腰抱下。

缰绳穿梭在他修长冷白的手指间,被打了个死结系在一旁枯死的老树上。

看李墨之这架势,今夜怕是要睡在这儿。

杨桃打量着有点阴森的破庙,指腹捏紧了衣袖,说实话,她觉得在外边睡更好些。

瞧着二人己经迈上了台阶,杨桃回身看着一片漆黑,乌溜溜的眼珠一颤,忙一溜小跑的跟上。

甫一进这庙,空气里的霉味就首戳人肺管子,锈迹斑斑地神像前还残留着燃尽的香灰。

褪色的泛黄经幡东拉西扯地挂满整个庙,屋顶一个大洞带着数不清的小洞使得庙里有斑驳月光渗进。

还挺,还不错,杨桃轻点着脑袋,觉得能睡。

刚催眠完自己,就听见角落里‘咣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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