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跪在测灵石碑前,右掌死死按在第三条黯淡的龙纹上。
昨夜被铁爪鹰撕开的伤口再度崩裂,血水顺着碑面沟壑蜿蜒,像条垂死的赤蛇。
"淬体三重!
"灰袍执事的宣判声里淬着冰渣,观礼席顿时炸开哄笑。
林浩踹翻身旁的铜炉,滚烫的炭火溅到林玄背上,在粗麻衣烧出焦黑的洞。
"三年了,连条看门狗都该突破西重了!
"锦衣少年扯着林玄的头发逼他抬头,"你那短命的娘要是知道......"嗡——识海突然掀起惊涛骇浪。
林玄瞳孔中倒映出漫天星雨,三千年前的记忆如利剑刺入神魂——仙界诛仙台,九根缚神锁贯穿琵琶骨,最疼的却是胸口那道剑伤。
"师尊,暗殿给的价码实在太高。
"楚风握着滴血的太初剑,脚下躺着其余八大弟子的尸首,"他们说混沌珠加上您的命,能换三个仙帝名额......"记忆碎片轰然炸裂。
林玄猛地弓起身子,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混沌之气从眉心喷涌而出,那些被蚀脉散堵塞的经脉寸寸重塑,发出琴弦崩断的脆响。
"装什么疯!
"林浩被吓得后退半步,玄铁剑"仓啷"出鞘,"今日测试不过,你就去矿洞......"剑光骤亮。
却在触及林玄脖颈的瞬间凝滞。
两根手指。
两根缠着染血绷带的手指,轻描淡写夹住了淬体六重的全力一剑。
林玄缓缓抬头,眼中星河轮转,那是仙界至尊俯瞰蝼蚁的眼神。
"你......"林浩脸色煞白,握剑的手剧烈颤抖。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七岁的林玄也是这样看着他,而后当着他的面,捏碎了父亲送的夜明珠。
咔嚓!
玄铁剑应声而断。
林玄捏着半截剑尖,在掌心搓成铁粉。
细碎的铁屑从指缝飘落,在朝阳下折射出星辉般的光芒。
观礼席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夺舍!
这是邪修夺舍!
"大长老林震山拍案而起,紫檀木桌轰然炸裂,"执法堂何在?
"十二道黑影从檐角掠下,玄铁锁链如毒蛇缠向林玄西肢。
这是林家专门镇压叛徒的困龙阵,淬体九重也难挣脱。
林玄却笑了。
他迎着锁链踏出半步,周身三寸突然扭曲。
玄铁锁链尚未触及衣角便节节崩碎,十二名执法弟子齐齐喷血倒飞。
"不可能!
"林震山须发皆张,淬体九重的罡气震裂青石地面,"就算你突破淬体七重......"声音戛然而止。
林玄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染血的手指按在老者的眉心。
混沌之气顺着指尖蔓延,在林震山脸上蚀刻出蛛网般的黑纹。
"三年前,你在我娘药汤里加了腐脉草。
"少年声音很轻,却让全场如坠冰窟。
有人注意到他脚下碎石正在逆着重力浮空,仿佛这片区域的时间开始倒流。
"半年前,你指使林浩在我的淬体丹里掺了噬魂砂。
"林震山想要挣扎,却发现元婴正在溃散。
这是超越下界法则的力量,是来自仙界的审判!
"住手!
"家主林天南终于出手,通玄境气势如火山喷发。
可他劈出的开山掌刚至半途,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震天钟鸣。
咚——青铜古钟无人自响,音波凝成实质的金莲。
屋檐下三千铜铃齐颤,林府圈养的三眼灵狐当场跪地哀鸣。
"钟鸣九响......"二长老手中的《族史录》跌落在地,"圣人出,天地惊!
"林玄对异象恍若未觉。
他凝视着林震山急速衰老的面容,灰眸中映出前世诛仙台上的血月:"放心,我不杀你。
"指尖灰芒大盛。
老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七窍中涌出黑色火焰。
这不是寻常的复仇,而是混沌道体自带的"业火焚魂"——罪孽越深,灼烧越烈。
当林玄松手时,林震山己化作一具焦黑的空壳。
风一吹,灰烬里露出半枚暗金令牌,正面刻着狰狞的鬼面图腾。
"暗殿......"林玄碾碎令牌,嘴角勾起冷笑。
看来三百年前那场背叛,比他想的牵扯更广。
突然,他胸前的玉佩开始发烫。
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仙纹。
当林玄用混沌之气触碰时,玉佩竟化作流光没入眉心!
"原来你在这里......"他望着识海中沉浮的混沌珠,终于明白重生之谜。
当年楚风拼死争夺的至宝,早己跨越时空长河,藏在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之中。
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
七道剑光划破天际,玄天宗的飞舟正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林玄眯起眼睛,在为首的白色遁光中,感应到一丝熟悉至极的剑气。
"楚风......"他握紧拳头,混沌珠在识海发出欢快的嗡鸣。
有些债,是时候连本带利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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