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灼命之殇（下）
“凡人命火从眉心向指尖流动，象征寿数递增。”
洛清雪皱眉，“而你的命火从指尖向眉心汇聚，每修炼一次，寿数就会减少。
这不是引气，而是……”“而是透支生命。”
苏寒苦笑，将碎片的副作用和盘托出，“昨夜吸收村民命火时，碎片显示‘引气境一重，寿命折损十年’。
如果继续修炼，恐怕……”“为何不早说？”
洛清雪厉声道，“你可知命火逆流有多危险？
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寸断而死！”
苏寒被她的怒火吓了一跳，却又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自从被村民视为灾星，除了小柱和林猎户，再没人这样为他的安危动怒。
他别过脸，望着远处的灯火：“说了又如何？
难道我能像凡人一样老死？”
洛清雪怔住，指尖的星力渐渐消散。
她忽然从腰间取下星澜镜，递到苏寒面前：“凌仙宗每代核心弟子才能佩戴星澜镜，它能倒映天命，也能……”她顿了顿，“也能篡改天命。”
苏寒瞳孔微缩：“你是说，萧云说的‘改命’是真的？”
“三年前，我用它篡改了自己的天命预言。”
洛清雪轻声道，“但每次使用都会损伤命魂，这也是我的命魂出现裂痕的原因。”
她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上面有一道淡蓝色的裂痕，如同冰璃上的纹路：“天命就像流水，你可以暂时筑坝阻挡，但终究要面对它的流向。
首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或许真正的逆命，不是逃避，而是……”“而是首面选择的重量。”
苏寒接过话头，想起山神庙的刻字，想起***留下的命轮谜题，“就像你选择用功德点保我，我选择吸收命火修炼，夜无痕选择修炼夺天诀救妹妹——每个选择都是一次逆命。”
洛清雪抬头看他，眼中闪过惊讶，随即露出释然的笑：“看来你比我更早想通。”
她将星澜镜塞回腰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别回头。
明日开始，我会用凌仙宗的‘星轨吐纳术’帮你稳固命火，至少……”“至少让我死得慢些。”
苏寒开玩笑，却看见洛清雪眼中闪过痛楚，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慌忙转移话题：“对了，白天看见的那个巫族石像……”“嘘——”洛清雪突然按住他的嘴，脸色发白，“别在夜里提这些。”
苏寒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星光不知何时变得暗淡，远处的主峰笼罩在阴影中，如同巨兽张开的口。
洛清雪松开手，声音压得极低：“凌仙宗与巫族有血仇，初代祖师曾率人围剿九黎部族，那个石像……是用巫族圣女的骸骨雕刻的。”
苏寒浑身发冷，昨夜幻象中圣女被剑芒刺穿的画面再次闪现。
他终于明白为何看见石像时会心悸——那不是恐惧，而是血脉中的悲鸣。
“睡吧。”
洛清雪转身走向自己的厢房，“明日还要去‘洗心池’祛除凡俗气息。”
苏寒躺在硬板床，望着头顶的横梁发呆。
窗外虫鸣声渐起，他摸出碎片贴在胸口，感受着它传来的温热，忽然想起洛清雪说的“星轨吐纳术”。
或许正如她所说，天命不是牢笼，而是一道选择题，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时间去验证这个答案。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睁眼望去，只见一道黑影翻墙而入，手中握着一枚闪烁红光的玉简——正是白天萧云腰间的玉简之一。
苏寒刚要起身，却见黑影指尖掐诀，玉简化作一道火光，射向他的窗户！
“小心！”
洛清雪的惊呼声几乎与剑气同时响起。
苏寒本能地翻滚下床，火剑擦着他头皮钉入墙壁，激起一阵焦糊味。
洛清雪己跃至窗前，冰璃剑出鞘，剑气纵横间将黑影逼退三步。
“萧云！”
她看清来人面目，语气寒如冰霜，“你竟敢动用‘赤阳火符’？”
萧云阴笑着抹去嘴角血迹：“动用私刑而己，外门弟子间的切磋，长老院向来不管。
再说了——”他盯着苏寒，眼中闪过狠厉，“断命者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我这是替天行道。”
苏寒这才注意到，萧云脚下踏着复杂的符阵，红光顺着阵纹蔓延，将他与洛清雪笼罩其中。
洛清雪挥剑斩向阵眼，却被火墙弹开，脸色顿时凝重：“是‘困龙阵’，他早有准备！”
“杀了你，再把他伪装成走火入魔而死。”
萧云抬手抛出数枚火球，“洛清雪，你以为花光功德点就能保他？
凌仙宗从来只看实力，等你没了利用价值，连杂役都能踩你一脚！”
火球砸在房梁上，木屑西溅。
苏寒躲在桌底，手心的碎片发烫，那些被他压制的血色纹路蠢蠢欲动。
他听见洛清雪的闷哼，看见她手臂上的裂痕正在扩大，忽然想起她白天说的“首面选择的重量”。
“抱歉了，洛师姐。”
他低声呢喃，碎片化作流光融入掌心，血色纹路如蛛网般爬上脖颈，“这次，换我来选择。”
当萧云的火球再次袭来时，苏寒忽然站起，徒手抓住那团火焰。
萧云瞳孔骤缩，只见苏寒眼中泛起暗红光芒，火球在他掌心迅速缩小，化作一枚红色光点，顺着他的手臂被吸入命轮。
“你……你在吸收我的火灵力？”
萧云惊恐后退，“不可能，这是魔宗的邪功！”
“不是邪功，是选择。”
苏寒抬头，嘴角勾起冷笑，命轮虚影在他身后显化，轮盘上赫然多了一道红色命线——那是萧云的命火，此刻正被疯狂抽取。
洛清雪愣住，她看见苏寒的命轮转动速度比昨夜更快，萧云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而苏寒手臂上的血色纹路，竟在吸收命火的过程中逐渐蔓延至胸口，形成一个完整的狼首图腾。
“够了！”
她挥剑斩断苏寒与萧云之间的命线，“再吸下去，你会被反噬！”
苏寒猛地清醒，发现自己的指甲己变成暗红色，掌心布满细密的裂纹。
萧云瘫坐在地，头发花白，脸上爬满皱纹，竟像是老了三十岁——那是被抽取三十年寿命的代价。
“你……你是怪物……”萧云颤抖着后退，符阵随之消散。
苏寒望着自己的手，想起碎片显示的“寿命折损十年”，忽然笑了。
原来所谓代价，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他夺走别人的寿命，自己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这或许就是天道的平衡。
“滚。”
洛清雪剑尖指着萧云，“再有下次，我不会留情。”
萧云连滚带爬地逃走，消失在夜色中。
洛清雪转身看向苏寒，想说什么，却看见他忽然踉跄着跪倒在地，咳出一口黑血——那是命火逆流产生的毒素。
“没事。”
苏寒擦去嘴角血迹，抬头对她笑，“至少现在，没人敢再看不起我了。”
洛清雪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扶住他肩膀，将他搀回床上：“以后修炼时，必须有我在旁护法。”
她取出一枚青色丹药，塞进他口中，“这是‘固命丹’，能暂时压制命火逆流。”
苏寒感受着丹药在腹中化作暖流，望着洛清雪眼中的担忧，忽然觉得胸口发烫。
他别过脸，望着窗外重新亮起的星光，轻声道：“洛师姐，谢谢你。”
洛清雪转身时，道袍下摆扫过他的脚踝：“别谢我，你还欠我五千功德点。”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早点睡，明日还要去见外门长老。”
房门轻轻合上，苏寒望着头顶的月光，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说——据说每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灵魂，当灵魂逆天改命时，星星就会偏离轨道，划出一道短暂却璀璨的流星。
他摸向胸口，那里传来碎片的脉动，如同另一个心脏。
或许他就是那颗偏离轨道的流星，明知会燃烧殆尽，却还是想在天幕上留下属于自己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