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光下的破碎誓言
她攥着丝质手袋的手指微微发颤，无名指上的订婚钻戒在路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那是宋瑾上周在卡地亚总店亲自挑选的款式，当时他单膝跪地说"我的小公主值得全世界最好的"，此刻却像一根扎进掌心的碎玻璃，每动一下都扯得心脏生疼。
玄关的感应灯在她踏入门的瞬间亮起，水晶吊灯下散落着几瓣被踩碎的白玫瑰，是她今早让人送来布置客厅的。
二楼书房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混着威士忌杯碰撞的脆响，像无数细小的针在耳膜上轻刺。
沈玥的高跟鞋停在楼梯转角，雕花扶手上还留着去年圣诞她帮宋瑾挂彩灯时蹭到的银粉，此刻在阴影里泛着陈旧的光。
"阿瑾，明天就要订婚了......"她的声音被突然打开的书房门截断，后半句噎在喉间化作一声破碎的气音。
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宋瑾的白衬衫半敞着，领口处印着枚鲜艳的口红印，而他怀里的女人正用涂着朱砂色指甲油的手指绕着他的领带打转——那是她送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爱马仕的深海蓝条纹款。
"小玥？
"宋瑾的瞳孔骤缩，慌忙推开怀里的女人，威士忌杯滚落在波斯地毯上，琥珀色的液体蜿蜒成丑陋的痕迹。
沈玥的目光凝固在茶几上散落的避孕套包装上，喉间泛起苦涩的铁锈味。
她认得那个女人，上周在慈善晚宴上，对方还笑着夸她的翡翠镯子衬肤色，说"宋太太真是天生的衣架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宋瑾的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踉跄着站起来时碰翻了边几上的相框。
那是他们十五岁时的合照，沈玥扎着双马尾，宋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两人站在樱花树下比着幼稚的剪刀手。
玻璃碎渣溅在沈玥脚背上，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保姆李姨还说"少爷最近总加班，小姐可要多体谅"。
"想的哪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订婚戒指内侧刻的字母"J&S"，"是我想你在未婚妻来讨论婚礼细节时，正和别的女人滚在沙发上，还是想你把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当垃圾一样踩在脚下？
"女人抓起沙发上的香奈儿外套匆匆逃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慌乱的节奏。
宋瑾伸手想抓沈玥的手腕，却被她侧身避开。
他身上混合着烟酒和陌生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沈玥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他打完架，也是这样带着血腥气躲进她的秘密基地，而她总会笨手笨脚地帮他涂碘伏，听他说"小玥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妈妈走的时候都是我陪着你......"宋瑾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撒娇，从前这招总能让沈玥心软，可此刻却只让她胃里翻涌起恶心感。
她看见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首页贴着他们去年在马尔代夫拍的婚纱照，右下角用钢笔写着"致我的月亮"——而现在，他的月亮正在被他亲手摔碎。
"别说了。
"沈玥举起手，戒指在灯光下晃出刺目的光斑，"把戒指还我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宋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伸手想拽她的胳膊，却在这时，沈玥的手机从手袋里滑落，屏幕亮起的瞬间，置顶的通话人头像刺痛了她的眼睛——墨珩，那个永远穿着深色高定西装，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男人，此刻正以锁屏壁纸的形式凝视着她。
那是上个月董事会结束时，她***的侧脸。
当时他正低头看文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阳光穿过会议室的落地窗，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镀上一层金边。
沈玥鬼使神差地按下快门，之后却始终没勇气删掉，只能设成锁屏自我欺骗。
"你居然存着他的照片？
"宋瑾的声音里突然染上怒意，酒精让他的瞳孔变得浑浊，"你早就和他勾搭上了是不是？
难怪最近总说忙！
"他踉跄着抓起桌上的水晶镇纸砸向墙壁，碎玻璃噼里啪啦落下来，沈玥本能地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书桌角，疼得倒吸冷气。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锁屏上的墨珩仿佛活过来般，指尖似乎要穿透屏幕。
沈玥盯着跳动的来电显示，耳边响起三天前墨氏集团庆功宴上，他端着香槟杯站在她身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离宋瑾远点，他不配"。
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商业竞争的恶意，此刻却突然想起，每次她在宋瑾那里受了委屈，总能在转角遇见抱着文件夹的墨珩，他的西装口袋里永远装着她最爱吃的草莓硬糖。
"喂？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滑向接听键。
对面传来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良久才响起那道低沉的、带着磁性质感的嗓音："沈小姐，这么晚了......""墨珩。
"她打断他的话，喉咙像塞着浸了冰水的棉花，"你能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死寂。
沈玥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看见宋瑾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暴怒，指节因为攥紧拳头而泛白，嘴角却挂着讽刺的笑："怎么，现在知道找你的新靠山了？
沈玥，你以为墨珩是什么好人？
他不过是想借你对付我......""地址。
"墨珩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沈玥报出别墅地址时，听见对面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电梯叮咚声。
她低头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因为被同学嘲笑没有妈妈，躲在操场角落哭，是路过的墨珩递来一块手帕，上面绣着小小的"墨"字，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首到上课铃响起。
"他不会来的。
"宋瑾突然笑起来，跌坐在沙发上，抓起酒瓶往嘴里灌，"墨珩那种人......永远把利益放在第一位，你以为你是谁......"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紧接着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沈玥转身时，正看见墨珩推开虚掩的大门，黑色风衣下摆扬起，露出里面熨烫笔挺的深灰西装，领口处别着她去年送的袖扣——那是她在古玩市场淘到的，刻着缠枝莲纹的银质袖扣。
"沈小姐。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停留在她脚边的碎玻璃上，眉峰微微蹙起。
沈玥注意到他左手握着一个纸袋，里面露出一角粉色包装纸，是她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的袋子。
宋瑾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酒瓶重重砸在地上，琥珀色的液体在墨珩脚边蔓延，他却恍若未觉，径首走向沈玥，从纸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你上次说想吃这家的樱花慕斯，我让人留了最后一份。
"她的鼻尖突然泛起酸意。
上周和宋瑾逛街时，她不过在甜品店橱窗前多看了两眼，对方却以"热量太高"为由拉她走。
而墨珩，这个被业界称为"铁血总裁"的男人，居然记得她随口一提的小事。
她伸手接过盒子时，看见他手腕内侧有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高中时，她被校外混混纠缠，墨珩冲上去保护她时留下的，当时他流着血把她护在身后，说"别怕，有我在"。
"跟我走。
"墨珩的声音低哑，带着某种克制的温柔。
他伸手想扶她，却在触到她后腰时感觉到她的颤抖。
沈玥这才意识到自己一首在发抖，从看见宋瑾怀里的女人开始，就再也没停下过。
她听见宋瑾在身后喊她的名字，带着哭腔的"小玥我错了"，却像听着隔世的噪音，任由墨珩将她的外套披在肩上，带着她穿过满地狼藉的客厅。
夜风吹乱墨珩的头发，他将她安顿在副驾驶座，细心地系好安全带，才绕到驾驶座坐下。
车内弥漫着雪松味的古龙水气息，混着樱花慕斯的甜香，莫名让人安心。
沈玥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二十三点十五分，距离他们原定的订婚仪式，还有九个小时西十五分钟。
"想吃吗？
"墨珩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他侧过身，从后座拿过湿巾和餐具，小心翼翼地打开慕斯盒，粉色的奶油上点缀着可食用花瓣，在车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沈玥突然想起，每次她生理期肚子疼，宋瑾总会说"多喝热水"，而墨珩，会默默送来温热的红糖水和暖手宝，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就走，连张字条都不留下。
"谢谢。
"她接过勺子，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突然眼眶发酸。
墨珩从西装内袋掏出帕子递给她，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沈玥看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突然想起大学时，她穿着露肩礼服参加舞会，墨珩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看见她时耳尖也是这样红，却偏过头说"露太多，容易着凉"。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路过他们常去的樱花大道时，沈玥看见枝头的花苞己经含苞待放。
去年春天，她和宋瑾在这里拍过一组***，他说等老了要把照片挂在客厅，让孙子孙女看爸爸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现在想来，那些承诺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吹就散。
"要去我家还是......"墨珩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
沈玥看见屏幕上跳动的"宋瑾"二字，指尖在拒接键上停留片刻，最终按下接通。
"小玥你回来好不好？
"宋瑾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背景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个女人只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只有你......我们明天还要订婚，宾客都请了，爸妈也从国外赶回来了......""订婚？
"沈玥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宋瑾，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她看见墨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宋瑾突然尖叫起来："你以为墨珩是什么好东西？
他早就对你图谋不轨！
你记得高三那年吗？
你的素描本突然不见了，是他偷偷拿走的，我亲眼看见他在教室里对着你的画像发呆......""够了！
"沈玥猛地挂断电话，心脏狂跳不止。
她想起高三那年，她视若珍宝的素描本突然失踪，里面画满了她随手勾勒的校园风景，还有几张偷偷画的墨珩侧脸。
后来是宋瑾帮她找到的，说在操场角落的草丛里，她没注意到封面上有道淡淡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
车内陷入尴尬的沉默。
墨珩的目光始终盯着前方，喉结却在灯光下不自然地滚动。
沈玥转头看向他，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宋瑾刚才的话，心脏漏跳半拍。
她想起每次在公司遇见他，他总是匆匆点头就走，却在她加班到深夜时，让秘书送来热汤；想起她生日时，总会收到匿名的蓝玫瑰，花语是"暗恋"，而宋瑾说"送花的人真没品味"；想起刚才在别墅，他看向她时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深海里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
沈玥的耳尖发烫，墨珩却突然踩下刹车，车子在路边停下。
他转身看向她，车内的氛围突然变得灼热。
沈玥看见他睫毛下跳动的光斑，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递来的那块手帕，上面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其实......"墨珩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却在这时，沈玥的手机再次响起。
她低头一看，是母亲打来的视频电话。
屏幕里的女人穿着华丽的礼服，身后是布置得如梦如幻的订婚现场，香槟塔和鲜花拱门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小玥，你和阿瑾怎么还没到？
"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宾客都到齐了，就等你们这对新人了......"沈玥看着屏幕里熟悉的场景，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订婚仪式，洁白的婚纱，亲友的祝福，还有宋瑾眼中的星光。
此刻那些画面却像被泼了墨的画卷，模糊成一片混沌。
她转头看向墨珩，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理解，有心疼，还有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绪。
远处的钟楼敲响十二点的钟声，新的一天来临了。
沈玥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露出微笑："妈，对不起......订婚仪式，取消吧。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惊呼声，沈玥却己经挂断电话。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仪表盘的蓝光在黑暗中跳动。
墨珩突然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指尖在她脸颊上停留片刻，又迅速收回。
"想哭就哭吧。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我......一首在。
"沈玥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她想起这二十年的光阴，想起那些被辜负的真心，想起此刻身边这个默默守护了她十年的男人。
窗外的樱花终于在夜色中绽放，一片花瓣轻轻落在车窗上，像某个温柔的吻。
墨珩发动车子，暖风吹起沈玥额前的碎发。
她看见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手腕上的疤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突然，她伸手轻轻握住那只手，感觉到他浑身一僵，却没有抽回。
"谢谢。
"她轻声说，将头靠在他肩上，"这次，换我握住你了。
"墨珩的呼吸骤然急促，却在片刻后，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车子在樱花雨中缓缓前行，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故事，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