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铜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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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刚爬上醉芳楼飞檐时,林寒子正蹲在后院的柴房里,他垂着头,用锅底灰抹了把脸怀里的药草也散发着苦香,这是他昨夜在药铺后巷用半块炊饼换的,特地挑了带刺的龙葵叶,蹭的手臂泛红,看着更像是被打出来的伤痕。

他盯着腕间淡红的伤痕——这是第三次回溯留下的印记,像条扭曲的蚯蚓爬过血管。

昨日被王捕头围堵时,他拼着吐了半口血才把时间拨回寅时三刻。

此刻柴房外传来杂役的骂声:“那新来的哑仆呢?”

“还不快把洗衣盆抬到偏厅”,杂役对着林寒子就是呵斥着。

林寒子抄起木盆,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嗬嗬”声。

他记得三天前在药铺听茶客闲聊,说醉芳楼新收的哑仆是个会看伤的医女,此刻他故意踉跄两步,木盆里的水溅湿裤脚,余光瞥见穿青衫的老鸨正往偏厅方向走。

偏厅里飘着沉水香。

林寒子刚把木盆放下,就听见内室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九铃姐,这毒针首扎心脉......”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

门帘一掀,穿月白襦裙的女子走出来。

她耳坠子是碎玉串的,走起来叮铃轻响,可那张脸却比雪还白——是苏九铃。

林寒子记得药铺隔壁米行的魏三郎死前,耳后也有这种淡青色纹路,此刻正顺着苏九铃颈侧往耳后爬,像条细蛇。

“别怕。”

苏九铃比了个安抚的手势,指尖沾了水在桌案上写:“取七根银针,一寸半长的。”

她说话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瓷片。

林寒子装作擦桌子,余光扫过她的手。

那双手背有细茧,一看便知是常年握药杵的痕迹,可此刻捏着银针的姿势却稳得像铸在青铜上——她扎第一针时,病床上的舞姬突然呛咳,喷出半口黑血,耳后纹路竟淡了些。

“好手段。”

林寒子在心里暗赞,袖中手指悄悄掐了下掌心。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老鸨端着茶盘进来时,他“不小心”撞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老鸨裙角。

“死哑子!”

老鸨尖叫着去揪他耳朵,林寒子顺势扑向妆台,手掌在暗格里一按———他早用回溯时的记忆摸清了,薛素娥的梳妆台第三层雕花莲花是机关。

青铜碎片贴着他掌心发烫。

那是昨日从药铺梁上抠下来的,边缘还沾着他回溯时吐的血。

他装作慌乱收拾茶盏,碎片己滑进暗格最深处。

“哟,这是做什么?”

阴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林寒子脊背一绷。

薛素娥来了。

她穿墨绿织金裙,鬓边插着翡翠步摇,可那双眼却像淬了毒的针:“听说你也会看伤?”

林寒子低头比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薛素娥的手腕。

薛素娥轻笑一声,伸出手:“那就先替我把把脉,如何?”。

指尖触到她脉搏的刹那,林寒子险些抖了手。

这哪是人的脉象?

像有无数细针在血管里跳,“咚、咚、咚”的节奏竟和他臂上的伤痕同频。

他装作沉思,拇指在她寸关尺上按了按,突然“啊”地轻呼,指着她耳后。

薛素娥猛地抽回手,镜中映出她耳后若隐若现的青纹。

“你......”薛素娥刚要指骂。

林寒子突然踉跄着撞翻了妆台上的镇魂香炉。

“哐当!”

一声。

香灰混着火星子西溅。

林寒子早把掌柜密信的灰烬掺在里面,此刻烟雾腾起,偏厅里的丫鬟、舞姬、老鸨同时捂住脖子——他们耳后、脖颈的青纹全部浮现,像活过来的蚯蚓。

只有苏九铃例外。

她站在烟雾里,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后纹路,那青蛇竟“嘶”地一声缩了回去,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寒子心跳如擂鼓。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间回溯的眩晕感如期而至,他在意识模糊前瞥见薛素娥扭曲的脸,还有王捕头举着刀从后堂冲进来。

“就是现在!”

他拼着最后半口气,把青铜密钥塞进王捕头怀中。

那是他用回溯三次才从药铺梁上抠下来的,此刻触到王捕头腰间凸起的硬物——果然是青铜芯片!

“轰!”

大地剧烈震动。

醉芳楼的雕花柱子裂开蛛网纹,墙皮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暗红的血管状纹路。

林寒子被震得摔在地上,却看见青砖地缝里渗出青铜色的光,像有无数只眼睛在睁开。

“密室!”

他滚到柱子后,看着王捕头怀中的密钥发出刺目金光,整座楼阁突然发出“嗡”的声鸣。

薛素娥的裙裾突然裂开,露出无数青黑色藤蔓,缠住最近的丫鬟,那丫鬟瞬间没了声息,只剩耳后纹路爬进藤蔓里。

“小崽子!”

薛素娥的脸扭曲成两半,一半是慈祥的鸨母,一半是爬满青纹的怪物,“你毁了我的实验体!”

藤蔓破空而来时,林寒子扯开左臂的时间伤痕。

淡红的血珠溅在密钥上,竟发出清越的钟鸣。

密室的青铜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他看见三百具被青铜锁链串起的躯体,每具胸前都刻着编号——25、26、27......最深处的石壁上,“林寒子”三个古篆泛着幽光。

“哈哈哈!

终于找到完美的第27代容器。”

熟悉的笑声从密室深处传来。

林寒子猛地转头,看见穿玄色道袍的萧无涯站在阴影里,手中把玩着半块青铜碎片,和他藏在薛素娥妆台的那块严丝合缝。

“你......”他刚要开口,时间回溯的反噬如潮水般涌来。

最后一眼,他看见自己的血正顺着石壁上的“林寒子”流淌,那些青铜纹路突然动了动,像在回应什么。

“明天…..”他咽下涌到喉头的血:“明天我要在这石壁上刻字......”月光重新爬上飞檐时,林寒子在柴房里猛地睁眼。

腕间的伤痕更深了,像要渗出血来。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密钥,突然听见外间杂役喊:“哑仆!”

“去把偏厅的青铜烛台擦了,尤其是石壁那面!”

他握着烛台走向密室方向,指尖触到石壁上未干的血痕——那是他刚刚在回溯里留下的。

“林寒子”三个字的纹路突然轻轻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