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水畔草木繁茂,一座码头承接西方商贾来往渡河。
离水南北走向,东边是离山镇,西边便是离山。
离山镇不大,万户有余,屋舍俨然。
小镇一条名为桃李巷的巷弄内,外出归来的赵仝(音同)推门而入,在关门之前,他看到了街坊邻里躲闪的神色。
叹了一口气,他关上门,来到父亲的床边,哭丧着脸说道:“爹,儿子没用,没能找到医治的方子。”
“不妨事……”赵仝父亲似乎认了命,面带痛苦地闭上眼,没再说话。
“爹爹快看!”
此时,一个孩童举着小风车,匆匆忙忙地跑进屋内,迈进门槛的瞬间,孩童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赵仝慌忙赶去抱起儿子,边查看边问道:“伤着没有,伤着没有!”
赵仝急躁的模样吓傻了孩童,只见他支支吾吾,说不清道不明。
听到响动赶来的赵仝妻子李氏也分外焦虑,连连问道:“这孩子,你快说啊,伤着没有?”
赵仝也不等儿子答复,首接扒开衣物检查一番,确认没留下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他把儿子交由妻子训斥,再次来到父亲床前。
此时的赵父脸色苍白,眉宇间隐隐见到发暗的血块。
脖颈处更是蔓延着暗色的条纹,仿佛被毒物爬满身躯。
“爹,小雨没事。”
赵父听了,只是无力地点头,旋即闭目休息。
离山本是人杰地灵,却在月前不知为何遭遇诡异诅咒。
每每有镇上的人去世,下葬后尸体皆是不翼而飞,墓地更是狼藉一片。
近有传言,人死复生,只是官府压着,谣言仅在坊间暗暗传播。
死者有异,生者也遭了劫难。
凡是身上有伤的人,不论男女,不日伤口便会无休无止地溃烂下去,无数药物都无法治愈。
于是人心惶惶,众人都对伤口极其忌讳,也对患上怪病的人敬而远之。
赵仝给赵父上了些药,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无所适从。
自家也算富裕,小院在整个桃李巷也算气派,但父亲遭了劫,他却无能为力。
咚咚咚——院外传来敲门声,赵仝心里顿时紧张不己,他放下手中东西,来到院子里,手迟疑地搭在门上。
听闻官府为了防止怪病传染,有将患病者移出小镇的打算,只是不知传言真假。
赵仝打开门,猜测的官兵没有出现,而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来人正是下山的安寻仙与姜浅微,二人自早晨下山,一路下来多方打听,终于是了解了离山镇最近的一些怪事。
其中自然也有最出名的怪病,只是基于忌讳和官府封禁的原因,很多人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是除非自家或者邻里出事,不然多数都是道听途说。
有些人嘴里的故事可比天仙下凡普渡众生还离谱,因此二人的探访也就多了许多繁琐的辩伪工作。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二人一进小镇,只随意挑了个巷弄,便巧遇了那份特有的气息。
在街坊嘴里得知,这户人家确实遭了病,而且病得不轻。
这几日当家人早出晚归,为的就是寻得医疗的方子,可惜都是无功而返。
本着调查清楚真相,也为了救人一命,安寻仙敲开了赵仝家的门。
“二位找谁?”
赵仝上下打量一番安寻仙的穿着,虽谈不上光鲜,不过也并非普通人家所有。
至于旁边的女子,只第一眼就觉得美丽动人。
安寻仙也是一眼看透赵仝,普普通通的凡人,身上还沾染了些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他往旁边瞥了一眼,见西下无人,轻声说道:“赵大哥,我或许能救您的父亲。”
赵仝闻言也是一惊,连忙问道:“此话当真?”
他可太需要听到这么一句话了,可是如今有人寻来,倒让他迟疑了。
往日妖物化作人形骗人的故事,邪魔歪道专挑凡人下手的传言可没少听。
不过眼前的年轻人相貌堂堂,一侧的女子更是温婉可人,怎么瞧都不像是来害人的。
“我们来自离山。”
安寻仙不过多废话,首接摆明身份。
离山二字在整个宁安国也算出名,方圆百里内更是声名显赫。
小镇上的人都说,离山上住着一个神仙。
“二位请进。”
赵仝一听乃是离山上的人,不做片刻犹豫,首接开门请入。
打发妻子后,赵仝将二人领入屋内,那个赵父的房间。
屋内昏暗,可安寻仙还是一眼便看见了赵父脖颈处的纹路。
他快步向前,轻轻掀起被子一角,查看起赵父的伤势。
鉴于昨晚与来访者一言不合就死斗,并未来得及仔细看看那具腐尸的具体状况,对所谓怪病仅是一知半解。
现如今活生生的例子在面前,他怎么也得探出个虚实出来。
“我去其他地方转转。”
姜浅微寻了个借口离开,留下赵仝和安寻仙。
安寻仙见姜浅微离去,便让赵仝指出赵父的伤口在哪儿。
“我父亲前几日劈柴时不小心摔了一下,大腿磕在一旁的石头上,擦破了点皮。”
说着,赵仝慢慢卷起赵父的裤子,露出左腿外侧的皮肤。
“嘶~”安寻仙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有着昨夜那张脸的前车之鉴,他还是不免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
本不健硕的左腿上,外侧留存着一道惊人的伤疤,伤疤周边逐渐溃烂化脓,脓水甚至将裤子浸湿些许。
除去溃烂的伤疤外,整条腿都被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覆盖,密集的斑点之间,一条条细长的黑线贯穿纵横。
伤病带来的浮肿使得左腿明显比右腿大了一圈,甚至于……长了一些。
长?
安寻仙联想起那个“人”,那两条细长的手臂,以及背后伸出的多余的手。
他运气于指尖,轻点左腿黑点最密集的区域。
那些黑点竟然随着他指尖的触碰而肉眼可见的外散,同时还引起伤疤溃烂处细微的浮动,就好像——虫子在皮下游走。
念及于此,安寻仙应激般跳开,伸出去的手立马收了回来。
为何一个小擦伤便引起这般恐怖的伤病,莫非是传说中的蛊修?
可宁安国与大黎国之间隔着大虞,怎么会有蛊修出现在这里。
安寻仙盯着那块浮动的伤疤,沉吟不语。
这不是蛊,这是某种道法,师尊提到过的,诡异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