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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乡大酒店西厨房的抽风机轰鸣着,明建握着雕花刀在萝卜上快速游走,薄如蝉翼的牡丹花瓣在指尖次第绽开。

汗珠顺着他的脊梁滑进白色厨师服,在后背洇出一片地图状的深痕。

“明师傅,VIP3号桌追加一份黑椒牛柳!”

服务生阿强扒着传菜口喊,手里托盘堆着吃剩的龙虾头——那些带着牙印的壳被精心摆成塔状,淋着明建特调的柠檬黄油汁。

明建瞥了眼挂钟,晚上八点西十七分。

他转身从冰柜取出腌好的牛柳,指尖按压肉质的触感让他想起今早摸儿子脸蛋的温软。

平底锅里的黄油开始泛起焦糖色泡沫时,宴会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紧接着是领班阿珍尖利的斥责:“老阿姨就是手脚笨!”

同一时刻,大红宾馆中餐厅,晓洁正跪在地上擦拭泼洒的鱼翅羹,为了孩子的生活费,晓洁来不及坐月子就急急忙忙的上班去了。

玫红色制服裙摆吸饱了汤汁,黏糊糊贴在小腿肚上,醉酒的客人还在拍桌子:“叫你们经理来!

这种货色也敢上桌?”

“先生对不起,马上给您换新的。”

晓洁垂着头,碎发遮住发红的眼眶。

后厨端来的新羹盅烫得她指尖发颤,路过收银台时瞥见时钟:离哺乳时间又过了两小时,胸口胀得像压着秤砣。

更衣室隔间里,她对着泛黄的镜子解开衣扣。

吸奶器的橡胶罩边缘己经开裂,每抽动一次都撕扯着皮肤。

冰柜里存奶的玻璃瓶上贴着“晓洁”的标签,和鲍鱼、海参共享着冷气。

明建的牛柳在铁板上滋滋作响。

他手腕轻抖,蓝焰轰地窜起半米高,引得包厢里客人带来的女伴们娇呼连连。

黑椒汁是他用海南胡椒现磨的,混着白兰地的焦香漫过走廊。

“明师傅,陈董夸你这道菜比白天鹅酒店的还正!”

下手阿强回来时往厨台扔了张五十元纸币,“陈董赏你的。”

明建用毛巾擦了擦手,钞票塞进调料柜最里层——那里攒着十七张一两块的纸币,等凑够数就能给儿子买那辆带铃铛的学步车了。

随后,明建又去开始雕冰镇刺身的萝卜船了,北海道带子的莹润光泽让他想起儿子吮吸的手指。

然而,主厨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皮鞋尖踢了踢垃圾桶里的萝卜碎:“雕花费这么多料,成本你赔?”

主厨的咆哮震得冷藏柜嗡嗡响:“滚去洗下水道!

这个月的绩效奖扣一半!”。

明建将污水井盖掀开的刹那,腐臭扑面而来。

他握着铁钩的手青筋暴起,勾出堵在管口的鱼骨和餐巾纸——其中一条还印着口红印,正是他上周见阿珍补妆时用过的色号。

另一边,晓洁在员工通道啃冷掉的叉烧包时,领班把两筐碗碟推到她脚边并说了句:“308房吐了三个垃圾桶,阿玲躲厕所哭呢,你去顶班。”

垃圾桶里的呕吐物泛着威士忌的酸臭,晓洁口罩上的带子突然断裂。

她干脆扯了口罩,跪在瓷砖地上用钢丝球猛刷,手腕上被婴儿抓破的结痂又渗出血丝。

镜子里映出她散乱的发髻,耳边忽然响起家婆陈璐的唠叨:“月子没坐好,老了要落病根的......”终于熬到了下班的时间,夫妻倆不约而同的都往家里赶。

晓洁终于哄睡了儿子,挂钟己敲过十二点。

桂枝在缝纫机前改旧床单做尿布,老式台灯的光晕里,儿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今天发了工资。”

明建把信封推给晓洁,里面少了两张,“主厨说浪费了雕花材料要扣钱。”

晓洁数钱的手顿了顿,从枕套里摸出个小布包:“我留了夜班小费。”

皱巴巴的零钞里混着一两毛钱和散乱的为数不多的元币,心想着应该够买半个月的奶粉。

月光透过铁窗栅栏爬进来,照在五斗柜的玻璃门上。

儿子忽然在梦中抽动,明建的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敢拍下去。

晓洁翻了个身,腰部积劳成疾紫得发黑,像一串褪色的铜钱。

“今天听说,有海外回来的老板要找私厨......”明建的声音闷在枕头里。

晓洁闭着眼摸到丈夫的手,虎口的烫疤硌着掌心:“上回你姑姑说的那个事......”话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醉汉的呕吐声。

儿子惊哭起来,隔壁邻居的挂钟准时响起一声“咚”。

陈璐趿着拖鞋冲进来,怀里抱着艾草枕头:“给乖孙压惊!”

迷迷糊糊中,一丝阳光投进了石屎楼的401室,儿子第一次笑出声。

阳光穿过晾晒的尿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璐举着香的手僵在半空,晓洁的牙刷掉进搪瓷缸,明建手里的奶瓶洒湿了裤裆。

收音机里叶倩文在唱《祝福》,楼下阿伯的收音机应和着《东方之珠》。

儿子的笑声清亮如铃,穿过霉湿的楼道,惊飞了阳台铁笼里的画眉。

这一刻,明建和晓洁感觉到,所有的委屈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