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福子
皇上还算满意，接着笑道，“朕听皇后说，你花了许多心思，还自掏腰包打点了不少，真是辛苦爱妃了。”
年世兰抚着帕子，旗头的珠翠轻晃，“哪里，皇上的旨意，臣妾自然要用心对待才是。”
她的确自掏了不少，里里外外打点，银子是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却没换来多少好处。
只不过为了大局着想，这会也不能表示什么。
皇上“嗯”了一声，“你办事一向利落，朕也就放心了。”
门外，奉茶的宫女己经到了门口。
颂芝接过，看了眼屋里，立刻朝旁边轻唤，“福子，你过来。”
福子怯懦着走近了，“颂芝姑姑，有何吩咐？”
颂芝笑着将茶水递去，“这是娘娘特意备下要跟皇上喝的茶，你可仔细着送去，好好表现一番，将功折罪啊。”
“是、是。”
福子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接过龙井，低着头往殿内走。
年世兰瞥见了从门口进来的福子，笑容不变，“皇上送来的雨前龙井臣妾十分喜爱，今日特意来等皇上一同享用。”
皇上捻着手上祖母绿佛珠，“朕从养心殿过来，正好也有些口渴了。”
福子端着茶，刚拐到内殿门口，旁边候着的周宁海瞅着机会，暗地里推了福子一把——“砰”的一声，连盘带茶摔落在地，叮叮当当洒得一塌糊涂。
福子惊叫一声，脸色一白，当即跪了下去，“皇上饶命！
娘娘饶命！
奴婢不是故意的……！”
颂芝后脚进屋，连忙训斥，“怎么当差的你？
竟敢在皇上和娘娘面前这样放肆？！”
年世兰倚坐在上，连眼都懒得抬，“真是不懂规矩啊，坏了皇上和本宫的兴致。”
地上狼藉一片，皇上脸色十分不好，“罢了，叫人重新沏上一壶来便是。”
年世兰一摆手，清理地面的宫女便退了出去，颂芝很快重新沏了茶送来。
福子仍是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怕的头都不敢抬。
皇上语气冷冷，“翊坤宫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年世兰悠悠开口，“还不抬起头来？”
福子这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这张脸昨儿个才瞧过，皇上还真记得。
“朕记得你叫……福子？”
年世兰抿着颂芝新端上来的茶，“皇上好记性，连本宫身边的宫女都能记得。”
“哪里，也只有你宫里的人，朕才会留心。”
皇上调笑了几句，眼神又落在了福子脸上，“你是皇后指来的吧？”
福子不敢抬头，声音己经带上了哭腔：“是、是，奴婢是皇后娘娘指来华妃娘娘这里学习规矩的……”皇上眯了眯眼睛，“怎么，在翊坤宫待了几天，连端茶的规矩都没学会？”
福子语气颤抖的更加厉害，“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请皇上饶命……”皇上眼神沉了沉，过了片刻才说，“行了，既是皇后指来的人，你就好好在翊坤宫学习规矩，一定要用心，要好生伺候华妃，知道了么？”
福子哪里知道皇上在想什么，惶恐至极，嘴上连忙应道，“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小心伺候，绝不再犯……”年世兰这才接话，“既然皇上开口，这一次就罚你两个月月俸吧，下次别再犯了。”
福子千恩万谢的磕了头，忙跟着颂芝出去了。
旁边，皇上脸上带笑，正观察着年世兰的表情，“倒是没见你生气，真是新鲜。”
年世兰浅浅翻了个白眼，“皇上您都这么说了，臣妾怎么忍心重罚呢。”
皇上顿时笑容加深，“还不是你***的好，宫里的人手脚麻利，办事机灵，皇后才指派宫女过来的吧。”
年世兰佯装叹气，“话虽如此，但宫里多的是新来的奴才，若个个都要臣妾***，臣妾哪里还有时间侍奉皇上啊。”
知道皇后不安好心，与其等皇后事后告黑状，倒不如自己主动提起，在皇上心里留个底。
这丫头是皇后塞进来的人，皇上你可不能怪罪于我啊，要是真的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干臣妾的事呢。
皇上果然被年世兰这番话逗乐，眼神中的不快也随之消散，“好了，即便如此，朕也舍不得你如此辛苦。
这件事，朕会去跟皇后说。”
年世兰假笑，“皇上果然待臣妾最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颂芝上来行了个礼，特意当着皇上的面，“娘娘，药己经熬好了。”
“端上来吧。”
年世兰也不看皇上，应了一声。
黑乎乎的汤药被端了过来，光是看着都能让人口中发苦。
皇上莫名，“你病了？”
年世兰扯出一个强颜欢笑的表情，“臣妾失仪，望皇上恕罪。
臣妾午睡之后突然觉得头疼，到现在还不见好，只好叫江城开了些药方……”皇上一下从座位上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叫人提前来通知朕？”
年世兰笑容加深，“区区小事，怎能叨扰皇上。
再说今天是十六追月之夜，臣妾也想见皇上一面呐。”
皇上也没再坐下，转头又问起了颂芝。
颂芝垂着头，都一一按照年世兰的吩咐答了——“娘娘体虚，下午又受到了风寒，到了晚上一并发作，头疼的厉害，半天还不见好呢，奴婢本来想去告诉皇上，却……”话说到这里，年世兰开口呵斥，“好了，谁让你多嘴的？”
颂芝也一副委屈的神情，乖乖闭上了嘴。
“她说的是实情，你也不用怪她。”
皇上又瞧了年世兰几眼，一副怜惜的神情，“那你好生养好身子，朕改日再来看你。”
銮驾出了翊坤宫，年世兰这才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
“娘娘……”颂芝很是疑惑，“咱们为什么要、要……”“以后你就知道了。”
年世兰半眯着眼睛，“现在只管照本宫说的去做。
*“哦？
可打听清楚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都打听清楚了，福子在翊坤宫留了下来，做的是一些打扫之类粗活。”
景仁宫内，皇后正在练字，剪秋遣退了旁边的宫女，这才说起翊坤宫的消息。
桌案上，“顺”字才写到一半便堪堪停住。
皇后挑眉看向剪秋，“福子当真留在翊坤宫了？”
剪秋点头，“是的，奴婢听说福子还犯了好几次错，华妃也只是训了她几句，并没有重罚。”
皇后顿时语气不善，“莫不是被她瞧出了什么？”
福子可是她从内务府“精挑细选”来的，长相尚可，跟华妃当年入王府的年纪相当。
正巧是新来的丫鬟，对宫里诸多规矩很是生疏，她也为此找了个***丫鬟的名头送给了华妃***。
皇后预计，依照华妃这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泼辣性子，用不了多久手脚粗笨的福子便会被华妃找个由头处理掉，自己则不费吹灰之力手里就能多个华妃的把柄。
倒是没想到，福子还真在翊坤宫留了下来。
“她哪里能察觉到皇后娘娘的心思。”
剪秋不以为意，话里话外都满是不屑，“奴婢听说，打翻茶水的时候皇上也在场，知道是皇后娘娘指派过去的人便说了两句，华妃这才放过了她。”
“既是皇上的意思，那也为难华妃了。”
皇后的脸上重新挂上微笑，提笔继续习字。
她虽然不觉得华妃那个性子真的能容得下福子，恐怕也只是看在皇上的份上不好当面发落了去。
但在她看来，福子被华妃处理掉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福子命好能留在翊坤宫，自己也能多一个华妃的眼线，横竖都没有坏处。
皇后心情不错，稳稳落笔，继续习字。